柳芳心裏一陣發涼,覺得自己兒子被這個老奴騙了。
“奴十秀,十三歲被賣入雷家,自雷關郎君出生,奴就一直照顧他,至今已有四十一年。”
秦礫看了眼秦澤,這種家奴做人證,怎麼看怎麼都得向著她主子吧?但他看到秦澤投回的大義凜然的眼神,又莫名放下心來。
“雷氏子言秦禾與柳芳私通之事,你可知其中實情?”
十秀抬起頭,枯黃的臉上帶著堅定:“奴知。”
柳芳正不知所措,就聽十秀蒼老的聲音繼續傳來:“秦禾與柳芳並無私通之事!”
嘩!
在場的所有人都十分意外,這四十多年的家奴堪比家生子,怎麼敢幫著外人?
可越是這樣,這話反而越值得相信。原本找被告方家奴做人證,大家都覺得可笑,這不上趕著送人頭嗎。萬萬沒想到,峰回路轉,一波三折?
大家豎起耳朵聽這老奴的證詞:“奴一直在後院伺候,可以作證柳芳一直在院中,從未一人出過門,更無可能與秦家私通。”
“刁奴!我雷家待你不薄,你居然敢做出這等叛主之事!”雷關氣得臉都發白,趕緊轉向秦礫:“這刁奴叛主,一派胡言,理應杖死。”
“住嘴!本官審案,安容你隨意置喙?”
“大人,這刁奴冤枉我,您竟然置若罔聞嗎?”雷關痛哭起來,又是那出老戲。
不過這次節奏顯然再帶不起來,大家好像看清了他那一套,且十分膩味,忍不住開始罵他。
“逼逼賴賴地幹甚麼,趕緊讓大人把案子審完,老子還等著打你一頓!”綠帽男們氣憤地說。
“就是,我看也不用審了,這個東西滿嘴胡話還慣會演戲,打一頓!”賠錢挨打的富人們氣憤地說。
“秦大人剛正不阿,為民做主,秦禾也是秦家人,肯定不會做那種事,定是被這貨誣陷,打!”出過氣的百姓氣憤地說。
柳芳豆大的淚珠打在地上,忍不住哽咽出聲。
此時的人們好像忘記了之前是來看雷關與秦家熱鬧的,他們再不相信雷關的話,甚至覺得這個熱鬧有點味同嚼蠟吃得索然。在他們的心裏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八卦被捶破,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對秦家來說像是一朵終日壓在頭頂的烏雲消散,天晴萬明。
“當日柳氏想和離,結果雷關一紙休書言她不守婦道、勾結外男,柳氏不服欲報官,要與他拚個你死我活。雷家的醃漬事不少,以為柳氏知道什麼,於是猶豫起來。他們找到老奴詢問,老奴當時撒謊,說她確實知道一些事,他們心生忌憚便簽了和離文書。”
柳芳聽到這裏驚得連眼淚都忘記流,她當年還好奇這雷關怎麼突然間同意了和離,原來這後麵還有十秀插手嗎?竟是她冤枉十秀,其實對方還是幫著她的?
“知道什麼事?”
“雷關與他的表妹齊氏女私通,致使齊氏女有孕。可齊氏女早有婚約,齊家人不知道此事,不肯將婚事退掉。兩人就合謀殺了齊氏女新夫郎張爾東!”
嘩!
齊氏女齊婉雲不正是雷關現在的正妻嗎!
原來倆人之前還有這些醃漬勾當!?齊婉雲居然放著家世清貴的張爾東不嫁,偏偏嫁雷關這個不成器的……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這神奇的轉折,一個婦人突然衝出來,大聲喊道:“不可能!不可能!爾東不是出去遊學了嗎!雷關不是說……”她像被人掐住脖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這婦人好像終於反應過來,為何兒子隻留下一封書信便要出去遊學,為何兒子這一去再沒有回來,為何兒子遊學的事要雷關來告訴她。
她還是迷茫,齊氏女看著乖巧可人,怎麼可能是那樣惡毒的女人;雷關看著膽小怕事,怎麼可能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人。
“可有證據?”秦礫沉靜地問道。
“有,那人就埋在雷家後院!”
秦礫看著雷關,宣衙役與仵作去跑一趟。
雷關他父母正好去隔壁縣裏吃喜酒,家裏竟然一時連個拿主意的都沒有。家奴們看著被押住的雷關,誰都不敢阻擋這些衙役。
衙役們衝破雷家大門,直入雷關後院。
“大人,左邊直走第三個院子。”
“刁奴!你帶這些人私闖進來,是要做什麼!”一位身著金黃牡丹刺繡袿衣,頭梳高髻,其上插滿耀眼簪花的女人擋在前方。這個女的長得不錯,隻是一開口就能感受到與雷關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拿手指著十秀,凶狠地罵道:“醃漬東西,我們待你不薄,你居然敢反咬一口,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十秀低著頭,一聲不吭,好像早就習慣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