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心理醫生,在每次調查之前,我習慣先了解一下患者家中的情況。這次的患者的家屬還沒說完我就知道,這是個令我最頭疼的類型,因為就現在的醫療水平來講,這種情況基本是沒辦法解決的,隻能碰碰運氣,非常可悲。
命運賜他們童話般的愛情,但並沒有慷慨到給他們一個長久的結局。
患者的兒子如是說:“老爹剛走那會,爸晚上經常哭的眼圈都泛紅,整晚整晚睡不好覺,也不好好吃飯,我們都著急。結果一個月後,他突然好了很多,笑著跟我們打電話讓我們今晚回家吃飯。我們一回到家都嚇到了,爸一個人坐著餐桌前,自顧自的往一邊的空碗夾菜,家裏的洗漱用品也都被換成了雙人份,我們問他怎麼了,他卻笑著跟我們說‘你老爹病好了,我高興,多做了幾個菜,讓你們回家嚐嚐’。但是我們看向他指的老爹的方向,沒有人。”
患者是位中年的男性,長相溫和出挑,身上帶著男性罕見的溫潤的光輝,卻不娘氣。和他閑聊了一會,發現他的頭腦挺清晰的,精神也還不錯,臉上總掛著明朗的笑。
聊天氣氛正火熱,我趁機趕緊問了一句:“劉先生,那您愛人最近身體怎麼樣啊。”
我指的是他去世三年的男性伴侶。
他:“王皓啊,他最近好多了,在醫院那段時間可把我急壞了,不過好在出院後沒事了,你看,躺椅子上打盹呢。”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陽台藤椅上空空蕩蕩的,隻放著張毛毯和幾本陳舊的書。
他又開口:“我知道孩子們年紀大了,忙著上大學,沒什麼時間天天回家,我們兩口子過得挺好的。孩子們懂事,當年報大學的時候非要報四川的,他們兩之前啊本來都想去北京的,守著我這老頭幹嘛,那成績我都看了,去北京綽綽有餘,所以我趁著他們睡覺偷偷幫他們改了,孩子們也沒怪我,還每個月都回來看看我。”
我有些頭疼,隻好避重就輕的問:“那你還記得三年前的這個時候你在做什麼嗎?”
他摸了摸腦袋,若有所思的想了好一會。
“三年前……三年前這個時候啊,我大概接王皓出院啦,但是後麵的事……不大記得清了……”
“那您記得他大概多久出院的嗎?”
“二月份吧。”
二月份是他愛人去世的時間。
患者可能出現了臆想症的狀況。
我繼續問:“你們小兩口這麼恩愛啊。”
他露出個甜膩的笑來,每每說起他愛人的事,他總是滔滔不絕:“是啊,我們都在一起二十多年了,哎呀,算上今年都有三十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啊,我們啊,從初中就認識了,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他了,那時候王皓還不好意思,拖到高中才跟我表白。等在過個幾個月,把那些大大小小的親戚朋友都請過來,我們好好辦一場慶祝慶祝。”
我有些心疼,但是為了研究病情,我隻能接著問他:“那他現在在幹嘛啊?”
他笑著指了指廚房:“他偷偷溜去廚房偷吃糖醋排骨咯,自從病好了後啊,他饞得慌,說要把糖醋排骨當飯吃,我不準他多吃,但是又怕憋著他,每次就做一盤放著桌子上,他餓了就跑去偷偷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