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芷說:“我倒沒聽說。”
鄭京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今的人無利可圖會這樣死命地去幫一個人嗎?我總覺得不正常。我剛來時,就聽一些幹部反映,廳辦的幹部科長副科長提得多提得快,魏聿明是又得名又得利。你沒聽說?”
林‘玉’芷說:“魏聿明在幹部的提拔上確實不遺餘力,這在廳裏是有名的。‘弄’得其他處室的年輕幹部都很羨慕,都責怪本處領導不關心幹部成長。另外,魏聿明很清高,瞧不起人。上次您要我寫那篇文章,寫完後我想請他修改修改。可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話裏還帶刺。您這樣一說,也許裏麵是有什麼名堂吧。”
鄭京說:“我說這些,並沒有別的意思。是想提示你,你可以在聽取綜合研究科彙報時表態,要積極爭取廳黨組重視支持,將綜合研究科改為綜合研究室,規格升為副處級嘛。這個功勞應該記到你頭上。另外還有什麼好主意,你也可以想想。你剛去,要給下麵的同誌一點點甜頭。如今當領導,要麼你比下麵厲害,鎮得住;要麼,你能給下麵好處,拉得住。至於誰當這個研究室主任,就不是你的事了,也與你無關。他們不會怪你的。”
林‘玉’芷若有所悟,點點頭說:“還是京哥有見地,小‘女’子心服口服了。不過,你可不能這麼快就將白曉潔提上來。你想,她要提上副處級,我還怎麼鎮得住?”
鄭京笑著說:“這我當然比你清楚。你就放心大膽地開展工作好了。”
綜合研究科彙報時。林‘玉’芷首先提出她不是來聽彙報的,而是來和廳裏的才子才‘女’們‘交’流的。她非常誠懇地說:“你們是全廳的‘精’華所在,思想所在。我早就知道,廳長的思路其實首先是你們提出來的,廳長的講話很多都是出自於你們的手筆。我一直很佩服很敬重你們。雖然你們大部分年紀比我小。我也不能叫分管你們的工作,而應該是聯係你們的工作。我隻是一個聯絡員,服務員。以後,我的主要任務是,程序該我簽字的我簽字,該要我向廳長反映的我去反映,有什麼困難需要我呼籲的我會去呼籲。至於你們寫的文章、材料、講話,不需送我修改、審核,直接‘交’魏主任就行了。他是全廳公認的老筆杆大筆杆。這一點我會去和魏主任溝通的。我先向大家彙報我的一些想法。第一,我想為綜合研究科爭取些專‘門’經費,比如專項調研、專題研究、高質量研究成果,既要有前期啟動經費,又要有後期的獎勵經費;還有你們編的刊物,我想推行稿費製度,不能讓你們白幹。第二,我要到廳黨組爭取把綜合研究科升格為綜合研究室,至少為副處級機構,來之前我和許多外省廳局作了聯係,有相當多的單位研究部‘門’是單列的正處級機構;機構一解決,科級副科級職數就會相應增加。第三,你們隻有五個人,我要積極爭取到八個人以上。你們太辛苦了,太艱苦了,太清苦了。正因為這‘三苦’,我才想到要為你們爭經費爭級別爭編製。我沒有別的能力,所謂分管綜合研究工作肯定是名不副實的。但我還有點別的長處,就是舍得‘花’時間,舍得出醜,舍得跑,為了實現一個目標鍥而不舍,不達不休。曉潔,你我都是小‘女’子,我的能力不如你。你就受點委屈吧。我們姐妹倆通力合作,各展其長,把綜合研究工作推上一個
新的台階。好嗎?”
這一段話真的把包括白曉潔在內的所有綜合研究科的幹部深深地震撼了。有哪一個搞研究的人聽了不感動不心動不‘激’動?她的話既謙遜又大氣,既得體又實在,既回避了自己的短處,又展出了自己的優勢,既理‘性’又動情,既是就職演說又是施政綱領,真是聲情並茂,情理‘交’融,天衣無縫。她剛講完,白曉潔帶頭,全體同誌都情不自禁地給了她熱烈的掌聲。
白曉潔說:“林主任,以前雖在一個廳裏工作,但我們確實對你不了解。今天你這一說,仿佛突然給我們換了思維,開了眼界,提了層次。如果能實現你剛才提出的宏偉藍圖,我們廳的研究工作肯定會更上一層樓。我們還不好好幹,不說別的,我們對得起你嗎?”
林‘玉’芷事先確實沒料到自己的這些想法會引起如此強烈的共鳴,更沒料到這段話一下子贏得了這幾個全廳清高者的尊重,欣喜之情自是難抑。征服人難,征服能人更難。而她卻在頃刻之間輕而易舉地做到了。她的內心真是充滿了勝利的喜悅和對鄭京的感‘激’。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她的臉上是平靜而嚴肅的。此時她感覺到了做官其實真的不易。高興吧,不能張揚;痛苦吧,不能表達,於是很多官員的表情就像一座雕塑,一年到頭都是那副不痛不癢無喜無悲的樣子。
她說:“謝謝你們如此抬舉我,信任我。我知道我要做到這些,可以說任重道遠,還有大量的協調工作要做。但我會去努力。我如果不努力,不說對不起你們的辛勤勞動,起碼對不起我自己的良心。我看今天的‘交’流會就到這裏吧。工作上的事情你們就直接向魏主任彙報,千萬不要顧慮什麼這個規矩那個程序的,我絕無意見。另外,下班後我請大家在雙惠酒店吃個飯,算是表達一下我的真情實意吧。我隻是一個小‘女’子,你們都是龍鳳,一定要賞臉噢。”
散會後,綜合研究科的幾個人就議論開了。有的說以前隻聽一麵之詞,都認為林‘玉’芷不學無術,投機鑽營,對她印象不好,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麼回事。其實她是一個有思路,有魄力,有能耐的人,隻要給她機會。還有的說,人要看怎麼用,用在其長,就會變成生產力,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益。總之一句話,大家都改變了以往對林‘玉’芷的看法,並完全接受了她來領導他們的事實。更重要的是,大家的心裏都對未來有了期待,有了莫名的興奮。
對於林‘玉’芷的表現,白曉潔也確實感到出乎意料。倒不是別的,她感覺出了林‘玉’芷的聰明。林‘玉’芷明顯回避了自己的短處,張揚了自己的長處。她不能寫,就把寫的事‘交’給了魏聿明和她白曉潔。她善於處理關係,就把她擅長的用在改善研究工作的條件與環境上,讓幹部們得到實惠,以此得到部下的擁護。而反思自己,在這方麵就顯然技不如人。再往深裏想,其實做領導,手下的人並不是要你具體做什麼,做多少,做得怎麼樣,而是要積極主動地幫下麵解決問題和困難,尤為重要的是,要有解決問題和困難的能力。林‘玉’芷能寫嗎,不能;她會研究嗎,不會,但她能幫你們解決經費、機構和編製問題,而這並不是哪個辦公室領導都能解決的,必須上麵有人。這就是本事。這就是真正當領導的。
白曉潔也就從那天起,對林‘玉’芷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甚至還有一點點佩服了。
林‘玉’芷把自己在綜合研究科談的設想先向魏聿明做了彙報。她想自己不能所有事情都直通廳長,因為魏聿明畢竟是主任,以後有些事是不可能繞過他的。而且這樣做久了,會處不好關係。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她早知道,鄭京在廳裏是幹不了幾年的。
她說:“魏主任,真不好意思。我的這些想法事先沒有向你請示。不知你的意見如何?你如果覺得不妥的話,以你的意見為準。”
魏聿明不是一個計較的人,雖然作為副手,她事先沒有報告,就在下麵表態,雖然自己的一些想法由她說了,但他並不在意,且說:“好,‘挺’好的。如果你這些設想實現了,對研究工作是件大好事。關鍵是落實難啊。”
林‘玉’芷說:“我會努力去實現的。”
魏聿明知道她和鄭京的關係,而且也感覺到她的想法應該背後得到了鄭京的支持,就說:“行,我們大家都努力吧。我全力支持你。”
於是她又向鄭京做了反饋。鄭京聽了,也不禁在心裏暗暗讚歎她的聰敏和悟‘性’。自己那天隻是隨便點了點,她卻是很深地理解了,並觸類旁通,還想出了一些新的點子,確實符合當初自己的本意。這個‘女’子不尋常。她說的就是他想的,她想的就是他要幫的。看來她還確實是個可塑之才。
鄭京就說:“你的設想很好,對於加強我廳的綜合研究工作具有戰略意義。我和廳黨組肯定會給予支持。這樣吧,你和他們研究一下,現在就做些準備,把近些年綜合研究工作取得的成績、存在的困難問題以及如何解決的辦法建議,寫個彙報材料,先給我看看。我覺得可以了,再選個合適時間,廳黨組集體聽取一次綜合研究工作彙報。我想,這可能是建廳以來黨組集體聽取一個部‘門’的一個方麵的彙報,在全國也不多見。我算是夠重視了吧。生產、商貿、財務、稽查、流通、法規等這些重要的業務部‘門’都沒有享受這個待遇呢。當然,主要是支持你的工作。在這個彙報會上,黨組成員對你們提出的問題都要表態。到時形成一個黨組會議紀要,督查部‘門’就一項一項抓落實。你的理想不就實現了嗎?你的成績和能力不就顯現出來了嗎?你的部下不就會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工作積極‘性’嗎?到了那個時候,廳裏一些議論自然會消失得一幹二淨。誰說小‘玉’子不能當辦公室副主任?誰說小‘玉’子不能管綜合研究工作?通通都是笑話,一派胡言”
林‘玉’芷輕輕說:“還不都是京哥你的功勞。我隻是一個小演員而已,真正的導演還不是你?你放心,具體事情我都會安排好的。”
鄭京說:“目前這個事還不用太急。從明天開始,廳黨組決定召開一次黨組中心組學習會,主題是黨風廉政建設。估計要三五天,在外麵找了一個風景和環境都比較好的地方,邊學習邊休息嘛。在我們機關,幹部特別是領導幹部休個假好像做賊似的。你看外國的總統休假都是公開的,大張旗鼓的。這是正常的人‘性’嘛。你以為我們真的都是由鋼鐵煉成的?文武之道,還講個有張有弛呢。你就耐心等等吧。”
林‘玉’芷答應一聲就走了。
她沒有回辦公室,而是出了辦公樓,到附近一家“老百姓大‘藥’房”買了一大包‘藥’。她又把‘藥’分成了兩份,各用袋子裝著,徑直去了魏聿明的辦公室。
她把一個袋子放到魏聿明的桌上。魏聿明笑問:“又是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