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之前怎麼不知道上山還有這路?這麼平坦,不比那兩條窄道好多了?”
林采枝看著腳下混著石沙壓平的山路,今一早就被她娘從被窩裏揪起一頓搗騰,天剛擦白就上山。
昨天晚上剛下過雨,還楞讓她換上新鞋,現在再看腳下的路,這哪還怕弄髒鞋?
林槐花提了提肩上的挎籃:“哪來那麼多廢話,你爹在家教你的都給記牢了,一會見了人記得喊表姐,舌頭擼直了,要不是你哥去學校還沒回來,這事輪得到你?”
林槐花自打知道了那封信,在家念了好幾天,才讓婆婆跟公公改了注意。
原本是想挑二哥家的老幺林友霖那小子,跟俞家姑娘歲數相當,腦子好使人也懂事,長得還白淨。
但這也是他們自己家合計的,七叔又沒點頭,自然不算數。
雖然她男人跟二弟家親,但到底沒自家人親啊,自家兒子讀書不在家輪不上,但不是還有采枝嗎。
這男孩子好使喚,但女孩子一起做事也方便啊。
她平常嫌棄自家姑娘跟個野猴子一樣似的,天天爬樹下河亂蹦躂,但誰知道山上的喜歡什麼樣性子的,萬一采枝就合了她眼緣。
這要跟著學上一星半點俞家的本事,以後也夠她姑娘用了,這樣的好事怎麼也該試試不是?
萬一,這萬一呢,她男人好不容易把二弟他家壓下去,才當上了村長。
林槐花心裏的算盤打得劈啪響,心裏還有些不放心。
“一會見了人要打招呼知道嗎?要笑,不是呲牙咧嘴。”
跟在後麵殘害花花草草的林采枝撅了撅嘴,這話反反複複說了多少遍了,這一路灌了一耳朵。
她娘啥也爭啥也要占,這事她爹還不知道呢,等他押車回來還得吵。
什麼餘家、魚家的,神神秘秘的也沒見過長個啥模樣,隻見運東西的車上來下去,鬼影沒瞅見一個。
還想讓她留在山上跟那人學東西,那不就是蹲監獄,她才不要!這好事就讓給霖子好了。
林槐花攏了下鬢角垂下來的頭發,抬頭望著遠處的幾顆冒頭的柏樹,望山跑馬死,環山的這條路好走也架不住長啊。
平常村裏人走的那兩條小道加起來也就這一半,上次來還是她跟婆婆一起坐送煤的驢車到的俞家。
天邊的太陽一點點升起,山路兩旁的野花叢變成了一顆顆參天的柏樹,盤根錯節的樹幹中央還嵌著石塊?
采枝眯了眯眼來不及細看,她還是頭一次走這條路,越往上走路邊的景越新鮮,一陣山峰吹過,帶著濕氣的後背一抖,汗毛立了起來。
見她娘走遠了立刻跟了上去,兩旁的柏樹消失,入眼的是一片開闊的平地,一座由高聳的圍牆圍住的院子立在當中。
遠遠望去根本瞧不見影,隻有穿過那片幾百年的柏樹林才出現在眼前。
林采枝張著嘴仰頭去看這座石磚砌成的高牆,腦袋仰成平角也隻看到一角的角簷,這牆得有三個她高。
采枝圍著牆東摸摸西看看,林槐花看著她沒出息的樣倒也沒說什麼。
她姓林卻不是土生土長的柏林村人,是“外嫁女”的女兒。
想當初她嫁給她爹第一次跟著送東西來俞家,看到這俞家院的反應比她還誇張。
拉過還在摸牆的傻姑娘,敲響了大門的鐵環。
青瓦壘頂的二樓閣樓內,原石地麵上鋪滿了涼席,各種動植物的山貨鋪平晾曬,最紮眼的還屬一角展平的蠶絲。
不同於常見的白色,這張半成品是柔和的金色,及不刺眼也不淺淡,十分好看。
開闊的閣樓內隻一個半大的孩子在,將擼起的袖子撫平,山上的溫度低些,雖然山上的野花都開了,但俞白還是穿著加厚的外套。
怕冷的毛病早幾年就治好了,但還是習慣性穿得更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