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兒,待會兒到了村裏,自己別到處亂跑,”一個戴著墨鏡、拄著一根拐杖的老年人走在鄉間的土路上,那老人雖然戴著墨鏡,滿頭白發,看上去也有點顫顫巍巍,但那淩厲的氣勢,卻讓人一眼看出,絕對是個嚴肅難纏的老人。
他對身邊的女孩兒絮絮叨叨地叮囑,“這兒雖然是你的老家,但你畢竟是第一次來,柯爺爺怕你跑丟了……”
他身邊的女孩雖然恭恭敬敬地扶著老爺子,但小嘴撅得老高,一副不滿意的神色,臉上的驕嬌之氣簡直要溢出來:“柯爺爺,咱們幹嘛不把車開進來呀,這麼走也太累了。”
柯爺爺神情嚴肅,諄諄教誨:“你爺爺當年就犧牲在這裏,咱們是來上墳的,自然要誠心尊敬,還坐著車像什麼樣子!”
小女孩嘟了嘟嘴,卻沒再繼續說什麼,她出生在京城,這是第一次來安臨市牛家村老家,四周的水鄉風情,倒真是頭一次見,心裏覺得新鮮,一邊扶著柯爺爺,一邊蹦蹦跳跳。
這小姑娘不過四五歲年紀,卻長得玉雪可愛,眉目如畫,穿著一身洋裝小裙子,光是荷葉花邊就精巧極了,一雙小紅鞋踢踢踏踏,半刻也安靜不下來。周圍有些村民路上經過,都禁不住地回頭看她,隻覺得這麼漂亮的小女孩,應該是大城市裏來的,這鄉下村子裏,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物。
這祖孫倆從村口走起,走了半晌,到了中午,總算才到了一個鎖著門的院落跟前,那院子的門用一把大鐵鎖鎖著,門前蹲著一個少年,正帶著一隻小黃狗玩,小黃狗尾巴搖搖擺擺,繞著主人轉圈撒歡。少年看到柯爺爺和小女孩,眼睛一亮,站了起來,帶著點拘謹問道:“是……是柯先生嗎?”
柯爺爺叫“柯鎮惡”,年輕時是安臨市的一名民警,在一次追捕逃犯中眼睛受了傷,現在歲數大了,視力更是不好,但他性格剛硬,老了更是個倔老頭,這次帶著友人的孫女回鄉祭拜老戰友,雖然眼睛不便,走路卻一點不落後。他早就知道,村裏安排了人幫忙接他,畢竟故友郭嘯天是村裏的烈士,他的故居也時時有人照顧:“我是柯鎮惡,孩子,你是小苟嗎?”
那少年趕忙點頭:“是,我是小苟……我媽說村裏安排我來接您。”他看起來也不過十來歲,麵容樸實,倒也頗為英氣,手粗腳大,一看就是個常幹農活的老實孩子,對柯鎮惡身邊秀麗絕俗的小女孩,連正眼都不敢看,隻敢悄悄地從眼角看。
小女孩看他這幅神情,“噗嗤”一笑,更是宛如春花初綻:“小苟?你怎麼叫這個名字呀?”聲音嬌嫩清脆,像是一滴滴水珠敲打在荷葉上。
那少年從未聽過如此好聽的聲音,臉上一紅,囁嚅道:“我媽……我媽就是這麼叫我的。”
小女孩看他穿得破破爛爛,笑嘻嘻:“那為什麼不叫‘小貓’?”
小苟是個老實的鄉村少年,他媽整日對他不是打就是罵,連飯都吃不飽,村裏人雖然看著他可憐,但也拿他母親梅大嫂沒辦法,這女人瘋瘋癲癲的,孩子也不好好養,其他村民隻能對這個孩子東家一口食、西家一塊布,弄得小苟倒像個乞丐,他幾時見過這樣漂亮的女孩和自己說話,當下竟然磕磕絆絆不知說什麼了。
柯鎮惡臉色一沉,聽出小女孩在戲弄這孩子:“芙兒!”
這一聲一出,小女孩吐吐舌頭,向少年做了個鬼臉,不再多說,抱住柯鎮惡的手臂搖了搖:“柯爺爺,人家是跟他開玩笑的嘛。”
那少年也結巴著為女孩辯解:“是……是,妹妹是開玩笑的。”這小女孩願意和他說話,也沒向他扔石子,真是童話裏的小仙女。
柯鎮惡歎了口氣,也拿這丫頭沒辦法。
這小女孩名叫“郭芙”,是他今日來祭拜的郭嘯天之子郭靖的獨生女兒,靖兒當然是個踏實勤懇的好孩子,隻是這小丫頭,是隨了她母親的性子,小小年紀就頑劣調皮,又不如她母親聰明機巧,因此成天地鬧出事來。
郭芙的媽媽黃蓉,是京城出了名的豪門大小姐,年輕時的明豔驕縱便風靡整個京城,行事作風略帶邪氣,和她那一股名士風氣的爹如出一轍。然而自從遇到郭靖,豪門大小姐便一頭紮進了愛情的旋渦,氣得她老爹黃藥師怒罵:“難道全天下的男人,隻有個郭靖能降伏你?!”
還真是的,黃大小姐和郭中校結婚後蜜裏調油,生下的寶貝蛋更是如掌上珍珠一般,郭靖倒還時不時教導下這女兒,黃蓉卻不管不顧,溺愛至極,事事縱容,郭芙自一歲起就已經頑劣不堪,每日雞飛狗跳,但每當別人教訓她時,她卻又擺出一張甜蜜可愛的小臉,讓人對她生不出氣來。
柯鎮惡不去理郭芙,躬身對小苟溫和道:“小兄弟,多謝你了,麻煩你先去村長那裏跟他說一聲,我們先進院子安排些其他事,等會兒就過去。”
小苟在心裏記住了柯鎮惡的話,點了點頭:“老爺爺,你們一定要來呀,村長說今天中午給你們安排洗……洗……”
“洗塵吧!”郭芙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