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肯特一手抱著被她的舊夾克罩著的紙箱,一手推開家裏的門。被雨水打濕了的長發緊緊的貼在她身上,她煩躁地甩開遮住眼睛的那一縷小卷毛,將紙箱到窗前。
密蘇裏的天氣糟透了,克拉拉從大都會出發的時候天氣還好,萬裏無雲,一片晴朗。她悶著一口氣決定自己從大都會飛回來堪薩斯,結果密蘇裏下起了大雨。
等克拉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像被丟棄在雨夜裏的小狗一樣全身濕噠噠的,烏黑亮麗的長卷發被雨變成了黑漆漆的海藻,她隻來得及把身上穿的舊夾克罩在紙箱上,企圖靠這件跟了她有四年的咖啡色夾克能保護好她前幾天才領到的畢業證。
但收效甚微,大都會大學的畢業證書被密蘇裏的暴雨淋成了藍色的粘合物,克拉拉小心翼翼地把它從紙箱裏麵取出來,將它平鋪在窗前。
堪薩斯的天氣很好,和克拉拉記憶裏一樣,陽光混合著穀物的香味照在畢業證書上。克拉拉歎了一口氣,把舊夾克也放到了陽光底下,她還盼望著這件夾克能繼續存活到她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
新工作,新工作,她頭疼地想,到底去哪裏找一份工作呢?
克拉拉·肯特是從小就生活在堪薩斯農村的女孩,和周圍的大多數人一樣,讀了小鎮唯一一所小學,讀了小鎮唯一一所高中,最後“幸運”地考上了他人眼中非常不錯的大都會大學。
但是這份“幸運”並沒有持續到大學之後,克拉拉在畢業季並沒有找到心儀的工作,和她一起畢業的朋友要不直接在大都會就業,要不繼續深造了,隻有克拉拉一個人,灰溜溜地收拾東西回了老家。
並不是克拉拉能力不夠,她甚至還在大都會大學裏拿到過三等獎學金。但是,當你可以完美地完成世界上任何一份工作時,你總會陷入這種苦惱,就像克拉拉一樣。
這就是克拉拉回老家的原因,當她處於迷茫時,她總喜歡回到這片充滿豐收與陽光的土地,她的養母瑪莎總會在家裏麵等著她,迎接她的可能還有一份剛出爐撒著肉桂粉的蘋果派。
但今天克拉拉回來的時間不太湊巧,她嚐試去尋找瑪莎心髒和血液流動的聲音,瑪莎周圍很吵,聽起來她的養母今晚和朋友有一個棒透了的約會。
糟透了,克拉拉甩了甩頭,用x光視力看到玉米地裏被收割後光禿禿的玉米秸稈。現在少數的樂趣也沒有了,收起幹農活發泄的心,克拉拉撇了撇嘴,決定回臥室看高中還剩下的灰幽靈漫畫。
就在她將x光視力收起來的時候,克拉拉注意到了餐桌上的那個白色的快遞盒子,x光看到裏麵有一副古怪的眼鏡,卻無法再透視下去看到眼鏡裏麵的構造。
“收件人是……”她有些疑惑地飄向快遞,上麵收件人那欄赫然寫著她的名字,“我?”
“那麼,寄件人是……”克拉拉震驚地往上看,寄件人那隻有個顯目的,一看就是假名的“l”。’
“是萊克斯寄過來的嗎?”克拉拉猜測,能給她寄快遞的人寥寥無幾,更不要說與“l”相關的人了。
萊克斯·盧瑟是她高中時的朋友,他們曾經還有過一段稱得上是浪漫的戀情,“富家小子和他幸運的灰姑娘”正是克拉拉高中時候的外號。那個時候她不善社交,每天就是戴著笨重的黑框眼鏡低著頭縮在角落,要不是每年的體檢都有一個叫克拉拉的人請假,她的高中同學甚至不知道有這個人。
雖然現在也差不了多少,自嘲地笑了笑,克拉拉扶了扶眼鏡,拆開快遞盒把裏麵的東西取了出來。
那是一幅充滿科技感的白色vr眼鏡,克拉拉從她前男友家裏麵見過類似的款式,但從沒有一幅像它這樣好看,深藍色的線包裹在眼鏡的邊緣,眼鏡中間有個大大的“l”字母,上麵還貼著一張白色的便利貼,寫著流利的花體:
“給ck
祝你玩得開心。
你的l”
果然是萊克斯送來的,自以為是前男友送來禮物的克拉拉猶豫了一會要不要還回去,又想到自己要一個人獨自度過一個漫長的夜晚,最終拿著vr眼鏡回到了臥室。
克拉拉躺在床上,將黑框眼鏡脫下換上了vr眼鏡,“是按這個吧?”,這樣想著,她按下了右側的啟動鍵。
……
首先到來的,是一片寂靜。
所有東西都消失了,一刻也不停的吵鬧、嬰兒在母親懷裏啼哭、流浪漢在巷子裏麵打著呼嚕、瑪莎的心跳……
就像所有的東西都在這一刻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樣,克拉拉第一次麵對那麼安靜的世界,四周一片漆黑,她曾經恐懼的一切都在這一刻離她而去,獨留她一人麵對這漆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