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七原想許婉凝好歹該顧及崔正懷仍在會客,不敢大鬧,她還是高估了她,哪能想到她如此不知分寸,要將私仇搬到台麵上。
但她此時全無後悔之意,許婉凝說的是事實又如何?她白小七就是沒爹沒娘也輪不到她妄論,若不是神智清晰,早掐斷了許婉凝的脖子出口惡氣,讓她當自己手下第一縷亡魂。
許婉凝這高聲一呼,沒過一會,江水畔外湧進好些人,白小七俯下身定睛一看,正是看守在外的侍衛。
他們分別從扶梯的兩端往上跑,一邊往許婉凝方向去,一邊作勢要與他們會合,順帶堵死了白小七的去路。
白小七能聽見他們刀鞘撞上衣裳外硬甲的聲音,劈啪作響,雜亂刺耳,讓她登時緊張得無以複加。扶梯兩頭都走不得,她透過護欄夾縫看下去,這樣的高度跳下去,除非她是想不開了。
樓道逐漸逼近的聲音催著白小七找地方藏身,另一邊許婉凝與侍衛已碰頭。
許婉凝仰頭高聲,存心說給白小七聽:“快去!人在上麵,是個手腳不幹淨的下人,偷了我的首飾還想傷人,別讓她逃了!”
一陣動亂,頂上閣門大開,管事剛探頭就聽見許婉凝這段話語,脊背一涼,急忙下去安撫平事。
白小七聽自己無端又被扣了個罪名,心如止水,生不出情緒。
她回頭掃幾眼,今日崔正懷包下江水畔,無人的屋子都讓上了鎖,沒有出路。白小七迅速往上跑,逐間屋子摸過去才尋到個未上鎖的,麻利拉門躲進去,反手插上門閂,法子可以另想,先別讓人綁走才行。
她背靠著門,歎了口氣,見桌上有啊茶水,顧不了那麼多,一手提壺,翻起個瓷杯就豪飲下好幾杯,而後不拘小節地用衣袖擦擦嘴。
想起燕昭在襄邑無路可走時,曾半夜翻窗進她屋裏,白小七一念起,走到窗邊打開紗窗往下看
——下麵是黃褐色的濤濤江水,在風中泛起微微的褶皺,遠遠望去漫無邊際,與低垂灰暗的天幕相映,徒生磅礴厚重之感。
她忘了這酒樓為何要叫“江水畔”。
白小七鬱結,就算她能使上輕功借著層層屋簷下去也無從落腳,跳進這吃人的江裏才真正叫死無葬身之地。
思及此,她後退半步,仿佛真有江水漫過她的腿腳。
“從這往下跳可沒活路,你要輕功卓絕,躍上屋頂飛簷走壁一番指不定能行。”
這屋裏還有他人?!
白小七的心“撲通”一跳,關上紗窗回頭,一個清麗的女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知在這站了有多久。
“宋……宋夫人……”她訥訥道,一時間不知該怎麼稱呼她,“你怎麼在這?”
看她木訥緊張的模樣,宋靈徽忍俊不禁:“你躲我屋裏問我為何在這?你怕什麼,我會吃了你麼,我有名有姓,宋靈徽。”
怪不得不上鎖,原是這客房有主人。宋靈徽雖坦蕩,礙於不是熟識,白小七不好直呼她大名,歉疚道:“不知是宋姑娘的屋子,誤闖入內實乃無奈之舉,多有冒犯,還望姑娘諒解。”
宋靈徽:“我瞧燕昭說話也不是這個調調,這倒叫我不適應。”
聽她提及燕昭,白小七一愣,思慮已久的問題總算有機會讓她問出口:“宋姑娘認識我?”
宋靈徽指了指她腰間係著的玉墜子。
那夜丹桂巷後白小七再也沒見到它,還是張小泉心細替她撿回來好生收著,免了她回去給唐思思賠罪,昨日才交還給她。宋靈徽就是通過這個認出自己的?白小七不解,想不出是何時讓她瞧見了。
不過眼下處境,這些並不重要,她不明宋靈徽在閣中幫她掩藏是什麼心思,從現下態度來看也不像會加害於她。
隻是有什麼緣由能讓她幫自己瞞過聞朝書?白小七遲疑了一會還是問:“崔府的侍衛正在抓捕我,宋姑娘打算如何?”
宋靈徽看出她所想:“別擔心,你是燕昭的朋友,揭發你於我何益?燕昭回頭找我要人我可交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