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夏天,太陽分外毒辣。隻肖在太陽底下站一小會兒,便會讓人從頭到腳地開始冒汗。
臨近正午時分,走在街上的人少得可憐,更別說在墓園裏。
楊正雅站在一座墓碑前,微低著頭,眼睛望著墓碑。墓碑前還放著一束白菊花。
站了好一會兒,她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睜大眼睛,盡力不讓眼淚溢出眼眶後才對著墓碑開口:“奶奶,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了,是我之前給您提過的帝都大學。”
說罷,她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留下來,一發不可收拾。說著,她又跪下去,衝著墓碑磕了個頭:“奶奶,您放心吧。孫女會自己一個人好好活下去的。”
說罷,直起身又添了句:“奶奶,我走了,等寒假回來我再開看您。”
她掏出紙巾拭去眼淚,返身走出墓園。
趙卿平從一旁的柏油路上慢慢地走了出來,靜靜地看著這個女孩走遠。這個女孩很堅強,他想。回憶剛才看到女孩的正臉,又加了一句:也很漂亮。
其實,他不是故意想要偷聽女孩講話。隻是這個時間段墓園裏太過寂靜,人又少,有丁點聲音就會顯得十分引人注意。而他就站在女孩拜祭的墓碑的對側,離得不遠。
更巧的是,今天他從帝都來這裏拜祭自己的姨母,也是為了特意和姨母分享自己即將上大學的消息。
真的很巧,他和她此刻都有相同的心情。
收回目光,趙卿平回頭凝視姨母的墓碑好一會兒。突然手機鈴聲打破了此刻的寂靜。
他從褲兜裏掏出電話,按下接聽鍵:“小雅,什麼事?”
“哥,你快回來吧。媽媽聽劉媽說你去看姨母後,就一直繃著臉,在客廳坐到現在,都三個小時了。”是妹妹趙雅略顯擔憂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我知道了。下午三點到家。”他聽到後,停頓了一下,用肯定的語氣說到。
妹妹小心翼翼的聲音繼續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哥,媽媽還是在意你的。”
“……,你勸下媽媽。”趙卿平掛斷了電話。
走在路上,楊正雅看著迎麵走來的一行三人明顯一家人的樣子:父親、母親和女兒,內心羨慕不已。
她想到對自己離異後紛紛著急再娶另嫁的父母,內心感到憤怒。尤其是兩位另組家庭後,將自己扔給奶奶多年不管不問後,卻在得知自己考取了帝都大學後,紛紛先後上門表示關切,並在話裏話外透露出讓她給弟弟/妹妹假期補課的意思,並講講自己學習的竅訣。
她把兩人哄了出去。兩人像是商量好似的,紛紛上門,帶著相同的目的,真的不虧是曾經做過夫妻的人,她內心嗤笑一聲。
她早就明白自己就不應該對這對不複雜責任的父母抱任何期待。
奶奶去世了。奶奶死時正是她高考前一個星期,正是緊要的日子。那時候她感覺自己的頭頂一片天要塌了,她很難接受自己相依為命的奶奶怎麼會突然去世。
看著親戚和鄰居飽含深意的眼神在暗中交流,她明白這裏麵一定是發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高考在即,考上一所好大學,也是奶奶的期盼,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她也一定會給奶奶一個交代。
她在自己和奶奶住的小屋裏,待了三天。等到第四天,楊正雅收拾了行李回到學習,全身心投入備考。
成績下來了,她如奶奶所願考上了大學,並且是最好的那一所。楊正雅對著錄取通知書,淚流滿麵。
大學如願考上,這是她對奶奶的交待之一。接下來,最重要的事,就是弄清楚,她的奶奶,唯一的親人,為什麼會突然去世?
從墓園回到小屋,楊正雅坐在椅子上,沉浸思考:或許她應該先去找對自己和奶奶還算勉強可以的孫嬸子家問問。
鎮上的這一片房子有些破舊,一座座緊挨著,柏油鋪就的路麵通向南邊的大路上。孫嬸子的家就在從她家的數的第三座,很近。
走到門口,大門開著,她站在門口很容易地就清晰的聽到孫嬸子的怒斥聲從屋裏傳來:“要你有什麼用?啊,你看人家楊正雅都考上帝都大學了。人家爹娘不管不問地,你哪點不必她強?個死丫頭,為了你學習可氣死我了。”
孫倩倩在屋裏撇了撇嘴,滿臉不在意:“那有什麼可羨慕的。媽,你不是說楊正雅她奶都被……”
都被什麼?楊正雅往門口湊了湊,想要把話聽得更仔細些,卻再也聽不到了。
她站著確定聽到裏麵不再有別的話傳出來,這才在門口喊道:“孫嬸子,你在家嗎?”
對這個小縣城的人來說,他們所見所看的幾乎全身這個縣城的事。他們頭頂著這個縣城的一片小小天空,對外界大城市的認知也少。因此,在孫嬸子這輩人來說,誰家孩子要是考上了一個好的大學,基本上算是前程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