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議論之人忽然現身,場中的少女們都不由有些尷尬。
眼神躲閃的同時,卻又禁不住悸動,各自飛快地整理著著裝。
董淑穎適才高漲的氣焰轉瞬即逝,立刻變換了副驕矜的姿態,殷勤道:“於諳,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周未從呆滯中緩了神來,卻並沒有因為被解救,而感到幾分輕鬆。
她幾次見於諳都是男裝打扮,連做的自我介紹,都與目下的情況風馬牛不相及。
雖不是有意隱瞞,且告知他的內容才更為貼近事實。
可現在這種場合,可不是什麼辯解的好時機。
周未做賊心虛般側過臉,佯做欣賞美景之姿。
卻意外瞧見了不遠處的高台閣樓間,將一切收於眼底的林書語。
她一改往常的溫柔淡定,此刻眸底正盛滿了燒燃的妒火,直將周未懾地呆愣了一瞬。
雖然目光剛一交接,林書語就迅速調整了情緒,將那極端的眼神收斂。
可適才那一瞬,周未分明瞧得真真切切。
於諳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中場,卻似乎未曾注意到周未似的,轉而對上了師祤的鳳眸,意有所指道:“經過罷了。”
身後的於良年將將趕到。
少女們頓時又是一通花容失色,紛紛惶恐地行禮道:“見過懷王殿下。”
周未神經緊繃地跟著眾人的動作,力圖不要成為最特殊的一位,以免叫某人給揪出來……
於良年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免禮。
而後速度極快地將中場掃了一遍,欲意將方才仗義執言的女子找出來。
於諳那千年不開花的鐵樹,適才形跡可疑的舉止,分明是對人家動了什麼心思。
可依他那老狐狸的秉性,自然是斷無老實交代的可能的。
但於良年還是慢了一步。
場中的少女們此刻竟形同一人般,連起身的動作都是同樣的規矩。他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麵,點名詢問。
於良年撇了撇嘴,掃興的瞪了一眼於諳。
可到底是於木頭好容易相上的女子,若真叫師祤那廝給勾走了,日後他要是躲屋裏哭鼻子可怎麼好?
畢竟師祤那家夥縱橫情場,可比這塊木頭會討人喜歡多了。
他想象了一下於諳痛哭流涕的畫麵,登時就是一陣惡寒。
未免於諳受此重創、孤獨終老,看來還是得由他出手,把師祤從這群姑娘中弄走才是。
他一副責任重於泰山的模樣,清了清嗓子道:“都愣著幹什麼?宴會就快開始了,都入席吧。”
……
周未入宮時問了一嘴。
百花宴的日程,大致是辰時於梨園賞花,巳時於長信殿比試才藝,未時於合安宮品茗宴席。
此刻賞花的時辰已過,周未便隨著人流到了長信殿。
恢弘廣袤的宮殿前,大祁皇帝在當中的高台上正襟危坐。
居之其右的,正是重拳在握、意氣風發的榮貴妃母子。而與之相對、附於左側的正宮皇後和小公主,便顯得有些晦澀伶仃。
作為比試點的殿前廣場被清理一空,在此左右,是分邊而坐的男女賓客。
雖說是分坐,可百花宴以觀賞為首要目的,並不十分拘束坐席。
因此眾人皆可依著與誰交好,便與誰同坐,偶有膽子大些的男賓,串席到女賓處也是常事。
周未自是選了個離林書語稍遠的去處,和俞楠並肩而坐。
她適才便見高台上小公主臉色不太好,回頭才發現,一旁的俞楠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
一問才知。
原來今晨皇後和小公主從行宮歸來,乘坐的便是太仆寺備的車架。可不知怎麼的,好好地車架竟在路上出了意外。
這事追責起來,俞楠的父親自是少不得要吃掛落的。
好在二人隻是受了點驚嚇、並無大礙,又因宴會在即,其父這才被暫行扣下、聽候發落。
俞楠也是適才入席前,才聽自家仆從前來通稟的。
事情尚未有定論,周未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隻好轉移話題道:“皇後娘娘不應該在後宮麼,怎會從行宮歸來?”
俞楠亦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而掃了好友的興致,便打起精神答道:“因為如今的後宮,幾乎都是貴妃娘娘的天下了。”
周未本是隨口一問,可這答案卻著實令人吃驚。
堂堂一國皇後,就算是貴妃權利滔天,隻要不被廢後,又怎麼會被逼得如此落荒而逃?
俞楠隻當她是遠離京都多年,對時局不甚了解,便耐心地同她解釋。
原來當今聖上本有六子,除卻貴妃所出的二皇子之外,其餘幾位均已不在人世。這其中,皇後所出便有大皇子和六皇子,前者未及成年而夭,後者更是生來就是死胎。
其他的皇子盡數夭折,唯獨貴妃的二皇子生龍活虎。個中緣由,似乎不言而喻。
若皇後一無所有,或許還能選擇盡力一搏,可她膝下還有個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