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第5章(2 / 2)

在他們這,葬禮很多時候比婚禮還隆重。

這人結婚可以結很多次,葬禮可隻有這一次,最重要的是都想著親人能安息,在下頭過得好,都舍得花錢。

你花我花大家花,這規矩就這樣起來了。

所以在這辦場葬禮,家底薄的能直接掏空還負債。

原文就是這樣,黎少良進了局子,陳老二進了醫院,有理的事情也成了沒理,別說賠錢了,陳二嬸指著黎少斌的鼻子罵了一通。

可黎父還沒入土,兩兄妹求爺爺告奶奶,哪都借了個遍,才湊到一場簡陋的葬禮。

前頭的大哥抓起一把紙錢往天上灑去,淺黃色的紙被風吹得朔朔作響,恍惚之間,黎琳好像看見了文中的場景。

黎少斌一個人跪在一個土包前頭,灑了一把紙錢磕了頭,黎琳那會連床都下不了,可用抬著抱著,她也還是到了墳邊。

兩個孩子哭著說著,那畫麵居然那麼真實。

不不不!

黎琳猛然眨了眨眼,眼前還是大哥和二哥。

那紙錢跟不要錢一樣往外灑出去,黎琳寬了心,她決不會過成書裏那樣的。

葬禮辦了幾天,確實是實打實的高規格,陳老二也不想,但是他不照辦,黎少斌就冷著眼斜著眼瞧他,直把他看得心虛得低下腦袋,這能怎麼辦呢,照辦唄,說到底還是他們理虧。

陳老二一口黃牙都快壓碎了,這兩天是怎麼看陳彩雲這麼不順眼。

等到葬禮結束,陳老二本來還想著剩下那五十塊拖著不給咧。

誰知道黎少斌帶著黎少良大清早兩人一人手裏拎著一把菜刀。

直接哐一下,菜刀紮進他家大門門板裏,那刀磨得蹭亮都還反著光。

陳老二活了大半輩子,鋤頭柴火常摸,唯獨這刀子沒摸過幾次,拿上這玩意的時候,肯定是要見血。

黎少斌他們不怕死,可他陳老二怕啊!

他沒幹的事情多了去了,沒享的福也還在後頭,要是這時候死了,他虧大了他。

這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陳老二最後還是乖乖給了錢,心裏拚命安慰自己,黎家這三個孩子都不正混,拿了這五十塊要不了多久也會被花光,他就不同了。

他家有彩雲這個福星,不就是五十塊,很快就回來了,而且他們會越走越高,黎家就不同了,這一個兩個小混混,以後都得看他們的臉色。

陳老二越想越美,最後臉上竟帶了幾分笑。

黎少良驚恐地看著他,陳老二是不是瘋了,邊給錢邊笑,腦子壞掉了吧?

一小堆大團結,一張一張展開來數,黎少斌和黎少良兩個人分別點了三遍才敢放心。

在八十年代,五十塊意味著一個農村家庭至少半年的收入,那還是富裕點的家庭,有些人家還夠不到這個標準。

可若是你把這些和一條人命比起來時,又會覺得這些紙張實在是太輕飄飄了。

黎少斌關上門後,三個人就坐在堂房,傻愣愣得看著那一堆錢。

屋裏沒點燈,關上門後就隻能靠窗戶縫那點光,啥也看不清楚,卻能聽到,細微的抽泣聲。

最後是黎少斌拿起那些錢沉悶得往屋裏走去,沒人關心他把那錢放哪,畢竟不管放哪,死人都不可能複生。

黎琳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麼滋味,她沒和黎父相處過,可在記憶裏的那個男人真的完全符合了她對父親的想象,太美好了,就是因為太美好才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可無奈的是,以目前他們的能力,不可能對陳家造成什麼傷害,除非真像她說的,一把菜刀討公道,否則鬧下去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她畢業之後在公職幹過幾年,了解了點這會的曆史,別看一個村書記好像芝麻大點的官,他手裏卡著的事情多了去了。

不說遠的,這會還不像以後,一張身份證走遍全國,這會出遠門得要有介紹信,有單位的讓單位看,沒有單位就是村委會或者街道辦這些地方。

或者你要遷戶口辦什麼手續,都得去這些地方。

再說這會還是集體製,這工分,交公糧一類的全得經對方的手。

那會要不是黎少斌帶了那位警官過來震住了場子,陳老二哪有那麼容易鬆口,估計這會都還在扯皮。

他們現在最好的出路,就是指望著高考,徹底得從這泥水裏走出去。

都說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可是對於窮苦人家來說,讀書是最快捷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