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了卯時,上元節的熱鬧散去,萬籟俱寂。
女子屏著呼吸,大氣不敢出,她臉色蒼白得好像一隻女鬼,目光驚懼,不敢妄言更不敢輕易動作,恐懼與迷茫在這張麵孔上不斷交錯。
她知道這位公子一定是在說前幾日暴斃於紅杏樓的那個男人,可當時她亦被嚇得不輕,隻見得男人將她壓在床上雙手掐著她的脖頸痛苦慘叫。
她一把將男人推倒便掙脫了出去,誰知後來回房時這男人已是一具死屍。當時在場還有那具死屍的同伴,他看起來也好像嚇得不輕。
她自認倒黴遇上了個猝死的,連忙將此事告訴了老鴇,老鴇讓她不要再管以後,便放任他倆在屋內,本想若他同伴企圖自行離開,她們便立刻告他害人,若他帶著屍體走了,此事便不要聲張,斷不可敗了紅杏樓名聲。
她嗆了一口,斷斷續續地咳喘道:“公子,此事真的與我無關!當天,當天,我本是要服侍那位公子,豈料忽地一下那公子整個人翻騰過來,痛苦地掐著我,我害怕極了,便跑走了!我什麼都沒幹!”
林暮玄壓細了長眸,沉默半晌,換過手掐著她複又立於女人身前,啟唇以冷透的嗓音道:“那男人從進紅杏樓開始到表現出痛苦的神色,約莫多久?”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
他指尖微鬆動了,目光幽暗下來。
爛骨散發作時辰最短一個時辰,從魏明進入紅杏樓到毒發竟然才不到半個時辰。而爛骨散最長發作時間卻要需要五到六個時辰,那五到六個時辰之前他又在哪?
且既然這個女人並不是苗疆女,毒也是自魏明踏進紅杏樓前就中了的,那麼看來此女並沒有與苗疆女勾結,此毒也並不在這紅杏樓當中。
當年苗疆女闖入宮的首要目標就是他,很顯然,蠻夷人的野心很大,他們要的,是祁陽的皇位,至於中間過程如何,他們又與誰勾結還未可知。隻要除掉他,再除掉他父王,最終皇位花落誰家全憑本事,再無人敢不臣服於他們腳下。
可他們畢竟還是小看了蕭老將軍的實力,其當年重創蠻夷致其亡命天涯。
如今蠻夷養精蓄銳十年,一朝攻下和東,果然迫不及待地就開始在京城做手腳了。
但苗疆女蟄伏十年又重現京城,這樣狠絕的毒為何下在魏明身上?
女人感受到脖頸的窒息感驟然消失,麵前的男人似在思索什麼,眉宇間陰沉難測。她不敢輕易動作,仍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公子,那可以可以鬆開嗎?”
林暮玄不耐地看過她一眼,他的眼神銳利如刀鋒。
刹那間脖間力道一鬆,女人痛苦地咳喘伏地。
她不敢久待,待緩過一口氣時就慌忙起身打算離開,卻聽得門忽地從外麵推了進來,發出極其難聽的吱呀聲。
“林暮玄。”
月色冷冽地透過窗子映在廊前人眸中,蕭嶼眉眼如霜,以質問的目光冷冷地盯著林暮玄。
其實在來尋他之前,蕭嶼心中早就猜到了會是誰。
蕭靈是絕對不會跟從謝府的人出來幹這些事情的,整個將軍府又有誰有這個膽量帶著蕭靈和謝揚這樣不顧後果地來查一樁命案?
除了這個數日前平白無故地常駐於將軍府的男人。
他總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在乎身邊人,不關心別人的死活,甚至也可以隨時這樣把自己放在刀刃上。
他究竟是蠢過了頭,還是聰明過了頭?
這件事情有多危險,魏明詭異身死,連個正確的死因都斷測不出,如果真是歹人作祟,十條命都不夠他玩的,更遑論還搭上了蕭靈跟謝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