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傑出之士與賢能的良臣不肯依附於他,不肯對他阿諛奉承,輕的就被他放置在清閑無實權的位置,重的就被他削職為民,更有甚者,隻要不偏袒他的,動輒就觸犯了他這指鹿為馬的權奸,隻要片言觸犯了他,便被流放到豺狼出沒的荒遠之地。”
“朝中有誌之士為之心寒,朝廷因而孤立,又有那平民百姓的膏血,任意被他們蠶食,良家的女子,依勢強娶,凶惡的氣焰,受害百姓的怨憤,暗無天日。”
“隻要他家的奴仆一到,太守、縣令都要看顏色行事,他的書信一到,連按察司、都察院也要為之徇情枉法,甚至連他那些奴才的兒子,或者稍有瓜葛的親戚,出門則乘坐驛站的馬車,氣勢浩大,地方上所供給的東西稍微遲緩,鞭子立刻就會抽打到。”
“殘害人民,奴役地方官府,莫國相隨從所到之處,田野中的青草都為之一光,而他現在卻正是聲勢烜赫,炙手可熱,依仗朝廷對他的寵信,毫無悔改,每當皇帝召見他到宮闕之中,他就乘機進陷別人,他剛從官府退回,他家中後花園中已響起歌聲。”
“好聲色,玩狗馬,白天黑夜荒淫無度,國計民生,他從來不去考慮,世上難道有這樣的國相嗎?內外驚恐,人情洶動,若不馬上把他鏟除,勢必要釀成王莽那樣的奪權之禍,臣日夜憂慮,不敢安居,冒殺頭之罪,列舉莫國相的罪狀,上報聖上得知。”
“臣俯伏請求割斷奸佞之頭,沒收他貪汙的財產,上可以挽回上天的震怒,下可以大快人心,順通民情,如果臣言是虛假捏造,請以刀、鋸、鼎、鑊處置臣子。”
莫國相得知此消息後,嚇得膽顫魂飛,如同飲下一杯涼冰的水,渾身上下涼透了,幸而聖上優待寬容,暫時扣下此疏沒做處理。
但是繼之各科各道、三司六部的公卿大臣,不斷上奏章彈劾,就連往日那些拜倒在他門下的,也都翻臉向他攻擊。
於是聖上終於龍顏大怒,下令抄沒他家中的財產,充軍到雲南,莫國相剛剛聽到聖旨,驚恐萬分,接著就有幾十名武士,帶著劍拿著槍,徑到莫國相的內房,扒掉他的官服,摘下他的帽子,把他同他的夫人一塊捆綁了起來。
一會兒又看到許多差役,從他家中向外搬運財物,金銀錢鈔有數百萬,珍珠翡翠、瑪瑙寶玉有數百斛,幄幕、帳簾、床榻之屬,無以計數。
此時家中一片狼藉,衣裳、女人的鞋子,掉得滿台階都是,莫國相一一看得很清楚,感到心酸傷目。
不一會後,見有差役拖著梁氏、小倩出來,她們都是披頭散發,嬌聲啼喊,美麗的麵容六神無主,莫國相在一邊,悲傷的心如同火燒,麵含憤怒。
片刻後,家裏樓閣倉庫,全被查封,差役立即嗬斥莫國相出去,監管他的人就用繩子套著他的脖頸,把他拉出去。
莫國相同他夫人忍聲含淚地上路,要求能有一匹老馬拉的破車代步,差役也不答應,走了十裏,莫國相夫人因為腳小無力,快要跌倒,莫國相用手攙扶著她走,又走了十裏,自己也疲憊不堪。
突然見到前邊有一座高山,直插雲霄,自己發愁無法攀登過去,站在那裏攙扶著妻子相對哭泣,而監管的人麵目猙獰地過來催促,不容許他們稍微停歇,莫易又看到太陽西斜,晚間無處可以投宿,不得已,隻好彎著腰,深一步,淺一步地走著。
快到半山腰時,夫人實在無力了,坐在路旁哭泣,莫國相也坐下來稍微休息,任憑監迭的差役叱罵,已經無動於衷了。
忽然間聽到多人一齊叫喊,有一群強盜各自拿著鋒利的刀槍,跳著跑著追過來,監送的差役大驚而逃。
莫易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哀求他們說:“我孤身被貶謫邊疆,行李中已無值錢的東西。”
這些強盜個個瞪大了眼睛,忿怒地說:“我們是被害的冤枉百姓,隻要你這賊的頭,別的什麼也不要!”
莫易想起自己曾經為朝廷命官,於是憤怒斥責說:“我雖然有罪,可我仍然是朝廷的命官,你們這群亂賊,怎敢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