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的煜師弟說起了純陽子師尊的一些事跡,說了許久又歇了一會兒,喝了一口茶後繼續講:
這純陽子師尊後來又遊京城,扮作個貨墨之客,將一幅紅帛寫著十個字的招牌,說道:“清煙稱上品,高價重龍賓。”每墨一笏,僅有寸餘,索要五千錢才賣。
旁邊有輕薄之徒戲說道:“你這個客人高抬時價,此一塊墨賣五十個錢足矣。”
純陽子師尊隻道:“你這個君子,買不買由你,賣不賣由我,我這一笏墨說定要五千錢,就是四千四百九十九文,也是買不成的。”
當時有一個姓李名德祥的人說道:“墨小而價高,得無意乎?”乃以錢五千求一笏。
等他回到家,老爹聽說後怒罵道:“成家之子,積糞如積金,敗家之子,用金如用糞,這不肖兒子,買一寸之墨,就去錢半萬,何如此看得錢輕?”遂持杖欲打此兒。
左鄰右舍慌忙再三勸免,李生被老爹打罵,無如之奈,隻得上床就寢。
時至半夜,忽聞聽到叩門之聲,李德祥開門一看,原來就是賣此墨給他的人,他對李生說道:“聽聞得相公買了我的墨,被令尊打罵,我今以錢付還,勿累爾受責。”說完,遂以錢五千還之。
李德祥道:“做過的交易,豈有反悔之理?”純陽子師尊便道:“這也不打緊。”李德祥道:“既如此,待我取原墨奉還。”
純陽子師尊又說道:“不消如此,那一笏墨貽累足下受打,奉送你罷。”又在袖子裏麵取墨一笏出來,說道:“此還有一笏相奉足下,湊成兩笏。”李德祥不敢受,純陽子師尊再三強之,要他接受。
李德祥說道:“既如此,明日當以物酬謝。”純陽子師尊這才辭去。
次日早晨,李德祥啟墨視之,乃紫磨金二笏,上各有字,再到處找賣墨之人,早已不見,這才知道,那賣墨之人原來是一位神仙。
後來又有一日,純陽子師尊雲遊到成都,此處有一個人叫傅浮屠,家甚殷富,善為玄素之術。
怎麼叫做玄素之術?即采陰補陽地說話,那傅老采了那些女子們的精華,補起自己的陽氣,隻見他神清體健,麵如桃紅,或月餘不食,年九十九歲,止如三十許人。
這傅浮屠自以為成了神仙,每對賓客會飲,都喜誇口說道:“列位老少爺們,學生前日靜坐,有一玄女送一壺酒來,叫做亡何酒,那酒清如竹葉,滑若瓊酥,真個上好的滋味,那玄女去了,又有一個素女送一枚巨棗,纖嫩嫩的手親自奉將過來,隻見那棗大如爪,赤如日,剖而食之,甜如蜜,盡好受用。”
那些親朋聞得有那樣好酒,又有這樣好果品,喉嚨滑溜溜的,不覺口涎上來,就如那曹操行軍叫士卒們望著梅林止渴,那一個不吞幾口唾津兒?豈知是這個婁老兒誇誕的言語。
這還不打緊,你看又說出個謊來,說道:“列位老少爺們,昨日又有個彭祖、容成輩二位神仙,寫有一封書信,遺著學生說道:瑤池之上,王母娘娘壽誕,欲邀我同赴瑤池之宴,叫我要脫灑一分,思想起來,明日若到了瑤池,須大開雅懷,醉則命段安香鋪床,賈陵華蓋被,董雙成打扇,許飛瓊扶我上七寶禦床,大睡一覺,快矣!快矣!”
眾親朋皆拍掌大笑,戲說道:“老先生真乃神仙老翁也!”
當時純陽子師尊正好遊到此處,聞得這傅浮屠此術,猛省他曾經宿著甑蓮花,受了法海法師幾多虧。若如今這傅浮屠也是如此,於心有忿,又聞得他假稱神仙,純陽子師尊一發惱他得緊,乃詭為一個乞丐,上門求討。
傅浮屠不識得此神,便叫那家僮們打將出去,那家僮們就三三兩兩,拿了棍子的,拿了石塊的,就來打著純陽子師尊,好個純陽子師尊,用仙氣一吹,那些家僮們盡皆昏暈在地,純陽子師尊遂以兩足頓於石上,即成兩個大方竅,深有三寸許。
眾賓朋皆大驚異,傅浮屠亦驚駭,說道:“此乃異入。”即請入屋內,坐在右邊,勸他酒食,把侍女叫出來,歌的歌,舞的舞,以勸純陽子師尊之酒,當時的純陽子師尊就放開仙量,一飲五鬥。
有個侍女呈上宣紙,請純陽子師尊賜字,他自紙尾倒書徹首,字足不遺空隙,傅浮屠大驚喜,方欲請問妙道,純陽子師尊道:“我已口口相傳矣。”
之後,純陽子師尊登大門之外柏樹上,瞬間不見其蹤影,眾賓朋皆駭然大驚,以為神仙到了。
數日後,這傅浮屠忽然不舒服,吐膏液如銀者數鬥而死,口口相傳之說,與其石上兩方竅皆呂字,眾方悟是純陽子師尊也。
後來又有一日,純陽子師尊在平陽府偽裝為一個道人,頭戴著一幅巾,身披著百衲衣,腳下穿一雙麻履,持一小瓦罐乞錢,其罐大約可容錢一升,道人得錢無算,而罐常不滿。
一日坐於十字街頭,大聲言曰:“吾仙人也,有能以錢滿吾罐者,吾即授之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