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問道:“汝父為何不依?”
黃氏女道:“爹娘說他形如傀儡,貌似修羅,故他家雖有好合之媒,而我家竟不中雀屏之選,民女恨父母難以明言,傷己身暗悲,艱難窘迫,坎坷不順,害相思而不覺相思害矣,本待要效鸞鳳,誰知鸞鳳分飛?今一命雖赴幽冥,九泉難免遺恨。”
王勃然怒道:“你不知以才貌擇夫,反以金銀求配,可謂目無珠矣,可惡可恨。”
黃氏女又稟道:“金家郎雖然貌醜,卻甚情深,彼聞民女之美麗,數四相求,爹憎他之醜態,再三推,彼竟思慕成疾,一病而亡,臨終惟再三呼民女乳名,民女聞之,故為心死,因感他一種癡情,愈動我萬分想慕。”
“古人有雲:‘女為悅己者容。’彼既為民女而死,民女又豈能舍彼獨生?下情若此,懇請上聖鑒察。”
那王者道:“論汝初具嫌貧愛富之蠢念,本當永墮地獄無間之處,變豬變狗,但憐你後有感情報德之深心,尚可保全為有缺陷之女身,輪回盲妓之人吧。”
正欲判斷,隻見一個文士,衣巾破敝,麵貌清奇,持一狀上呈神案,長跪訴道:“念某在生時,腹富三冬,胸藏二酉,不得飛騰黃甲,空自困守蓬茅,未蒙賢守宰之吹噓,反為癡女子所擯棄。”
“慕色雖非正道,好逑自是人倫,各害相思,抱思而歿,情實難甘,故來上告。”
那王者將此人文狀看了一回,大笑,反怒道:“爾為讀書人,具此才華,焉知非瑚璉之器?有品格,豈料非梁棟之材?為何輕擲此?自棄若此,所謂雖讀書而猶未知書者也,今雖一死,尚有可憐,不過供人笑耳。”
正說間,隻見又有一持狀者,麵貌猙獰若鬼,身軀仿佛人,自稱姓金名有才,呼冤不已,情色慘然,王問道:“爾有何冤?所告何事?”那人道:“鬼在陽世,慕黃氏女之姿容,苦懇成全,黃氏女亦羨小人之富厚,樂從一諾。”
“奈他父母隻愛那才貌兼優,以一不識時務之老迂,致害我一對妙齡之蟻命,況小鬼在生時,雖然貌醜,卻甚心良,惡並一無,善皆萬積,今受報若此,情甚不甘,且人命關天,願求大王追斷。”
那王者聽罷,援筆判曰:黃氏金童,豔色如花,癡心似水,不思嫁才貌兒郎,但願配銀錢子弟,妍媸莫辨,貧富是論,未嫁女即害相思,婦道可知矣。
擇丈夫尚圖富貴,親戚何有哉?本當押入酆都,今且從寬譴謫,既愛金銀,應與門戶家做女,不分好醜,當為盲妓,恨其自負嬌容,初做賤妓,償還宿債,憐其以後矢貞,能為醜子捐軀,終為良婦,了卻前緣,今生誤愛富兒,再世當求才子。
金有財自恃富豪子弟,苦苦求妻,黃家翁隻重才貌兒郎,殷殷卻婿,以致彼緣未遂,此命是捐,查彼貌雖醜惡,心實善良,今著彼托生陽世,與金氏女初諧露水之歡,後遂雙飛之願,才貌兼優,以掩前生之醜,家徒四壁,以報恃富之橫。
鐵筆無私,照判發放。
那王者寫畢,發與判官,判官高聲宣白一遍,那王者又叫道:“帶那三獸上來。”
隻見鬼卒帶過一隻尖嘴母猴,一隻咆哮牝虎,一隻鐵黑雌狐,伏在案下,若有所訴。
那王者道:“爾三畜前生孽重,致變畜生,罪恨已滿,今著轉托小人,獸心雖不能全革,若不傷害性命,來世尚可保全人身,不然又墮畜道矣。”
著鬼卒送它們到轉輪殿去,那三獸連連點頭,如叩謝之狀,搖尾搖頭,欣欣然隨鬼卒而去。
判官在傍呼喝,將前之判文傳與鬼卒,隨亦將眾人帶去。
聽畢之上所有疑案,莫易再看看候審之處,隻得他一人跪於此,但也未見有小吏來喚他,心中更是蹊蹺,聽殿上那王者問了一聲:“階下尚有事稟否,若無,可全退下了。”
聽那王者如此說,莫易壯膽大呼:“冤枉啊!小人不知何故,被兩位鬼差哥帶來,請大王做主。”
此時莫易聽到殿上那王者說:“殿外階下是何人喊冤,速速帶上殿來,待本王來盤問一番。”
殿上那王者的話音剛落下,就見階下有兩鬼小吏急忙走來把莫易帶去殿上。
殿上那王者問:“汝為何人?姓甚名誰,今日緣何被帶來此殿,如實道來,本王也好與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