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決那句“你是公主殿下”落在若公主耳朵裏,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一雙眼睛還是那般又亮又圓。
她雖然表麵上看不出太多變化,可之前一見到太監就膽怯的模樣已經淡了不少。
沈決也沒想著逼一個小孩子逼得太緊,達到這種地步便足夠了。
在延壽宮裏,平德帝半闔著眼睛靠在床榻之上,困倦異常。聽到沈決的腳步聲之後,也顯得懶洋洋的,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臣妾見過陛下。”
“兒臣見過父皇。”
兩道聲音一先一後響起,平德帝這才抬起頭來,有些驚訝道,“若兒今日怎麼突然來了?”
若公主還是像往常那般,根本不知道說謊,直白道,“是襄妃娘娘帶兒臣來的。”
這種誠實乖巧的回答,落在平德帝耳朵裏,就十分順耳。他這種人,前頭大半輩子都在勾心鬥角,這種童言童語裏透露出來的真誠,就是最難能可貴的東西。
平德帝臉上多了幾分笑意,“你倒是個老實的,從來不知道說些好話來哄哄朕。”
沈決笑道,“若公主懵懂可愛,從來不曉得特意討好。對陛下的敬重,都是發自內心的。”
這話聽上去就更加順耳了,平德帝哈哈笑了兩聲,蒼老的臉上多了幾分人氣。
沈決抓住這個機會,將若公主放到龍榻上,自己則是去調香了。
她想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盡可能的幫幫這個孩子。
張遠那狗奴才膽敢冒犯公主,一是因為他為人齷齪心懷不軌,二是因為儀嬪這個主子做得實在不到位,對奴才一點威嚴都沒有,自然就會被惡奴欺壓到頭頂上。
第三個原因,就是若公主在平德帝麵前並不得寵,甚至沒有露過幾次麵。
這一點,沈決從上次儀嬪帶著若公主來延壽宮請安一事就看出來了。
當時若公主狀況明顯不對,她對平德帝這個父親不熟悉,對太監則是十分懼怕,眼神怯生生的。
然而儀嬪身為孩子的母親,在見到這一幕之後沒有半點寬慰小孩的意思,反而狠狠瞪了若公主一眼,逼著孩子上前去請安。
如若當時沒有沈決,若公主隻怕是經過那一件事,就會在平德帝麵前徹底失了寵,今後也隻是一個掛名的公主罷了。
床簾後麵傳來一陣陣笑聲,也不知道公主說了些什麼,引得平德帝不斷發笑,父女倆之間的氣氛極為和諧。
沈決聽著,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繼續手上調香的動作。
有了平德帝的寵愛,若公主哪怕日後又回到了昭純殿,日子也會好過很多。
為了給若公主增加多呆在延壽宮裏的時間,沈決今日調香的動作放慢,香料也多添加了好幾味。
直到天色漸暗,屋子裏的熏香也換了全新的味道,平德帝這才察覺到,他居然就和這麼一個黃口小兒玩鬧了一下午的時間,竟然還覺得身心舒暢。
他有些感歎,日後他得了長生,這樣的天倫之樂還不知道有沒有。
沈決若是知道平德帝此時此刻腦子裏在想些什麼,恐怕會直接冷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