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虞淵收到仲秋加急的通報之時才剛剛把陳誌舟氣跑。
他實在是覺得這侄兒腦子有病,每次被他嘲得遍體鱗傷,第二天又跟個沒事兒人一樣跑來。天晴了雨停了他覺得他又行了,再被罵得生不如死,撂下一句狠話灰溜溜地滾走。
隻不過,這次他撂下的狠話是:“你信不信!他終究是我的!”
又中二又沒腦子的台詞,但陳虞淵敏銳地嗅到了他語氣中的一點洋洋得意。原本還有些奇怪,聽了仲秋的通報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確實,如果將偽證呈交上去,他肯定會在早朝上吃不小的虧,萬一國師再傻乎乎地加把火……事情就變得很麻煩了。
陳虞淵歎了口氣,苦惱地揉了揉眉。
“怎麼辦呐小王爺。”仲秋倒掛在窗口,苦著臉看他,“這個證據不能用,那咱們沒法替侯爺翻案了。”
鎮遠侯的案子是十年舊案了,手能伸到戰場上控製兵器,用腳想也知道主犯中絕對有姓陳的,稍微推理一番,陳誌舟就浮出了水麵。
隻是這件事絕對不可能一蹴而就,陳虞淵的首要目標是先洗清侯府的冤屈,暫時不動陳誌舟本人。現在不是與陳誌舟和楊家撕破臉的好時機,回京先與太子商議才是穩妥之舉。
但是現在看來,隻能出下策了。
“直接翻徐尾的賬,找到他貪贓賣刀的證據。”陳虞淵沉思片刻道。
仲秋一驚,差點從窗戶上掉下來,“小王爺這是想把徐尾連著山城端了啊!”
“做不到?”陳虞淵不理會他誇張的語氣,“我人就住在徐尾府上給你們打掩護,你們夜裏趁機翻賬。”
“這樣的話您會很危險!”仲秋翻入屋內,難得正經起來,“且不說陳誌舟,楊家的人也逐漸聚集在山城,您住得一久他們定能發現端倪,到時候恐怕……”
“我有數,按我的吩咐去做。”
“不,您沒數,陛下說了,凡是您這樣說的時候都很沒數。”
“……”被戳穿的陳虞淵沉默了片刻,麵上浮現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再把皇兄搬出來,我明天就請折子送你去大西北開荒。”
話音未落,仲秋刷的一聲逃命似地往外躥。
“等會。告訴夏元這件事向祝潯保密,”陳虞淵眼疾手快地撈住他的衣領,“以及,祝潯那裏的說辭跟以前一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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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如期而至,一場漸一場的涼,最後一場雨結束之後,山城的空氣便逐漸寒涼幹燥起來。
夏元腿上的傷終於能下地了,但傷筋動骨一百天,養不好很容易留下後遺症,祝潯想著他還那麼年輕,跛了腿可不好娶妻,順手的時候還是會抱著他代步。
夏元猶豫過一兩次,後來習慣了也就再沒推辭過,他又瘦又輕,墨齋也不大,祝潯抱著不覺得累,可夏元每次都好像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祝潯總覺著他有話跟自己說,卻欲言又止,便也沒再追究下去。
收齊了徐尾的補償,手頭逐漸寬裕,祝潯先給墨齋每人置辦了一套秋裝,再琢磨著剩下的銀子是要翻修院子還是幹脆搬出山城。但最近山城總有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態勢,輪值的影衛們也暗地裏提醒他這兩天萬事小心。
所以祝潯從影衛手裏拿到□□的時候很疑惑,“這不是證據嗎?怎麼又還給我了?”
“小王爺說這刀您用著順手,給您送來防身的,取證的事不用擔心。”今日當值的是個女影衛,一板一眼地認真回答。
“那更不對,他的處境明顯比我危險百倍,這刀更該給他防身啊。”
“小王爺說您防身用這把刀更合適一些,您用著順手。”
“……”怎麼回事,這個人是活的麼?
祝潯握著刀在院子裏僵硬地杵了一會兒,在女人即將離開之際攔住了她。
“你還是給他送回去吧。”
“小王爺說……”
祝潯飛快地打斷她的吟唱,“別說小王爺了,算我求你行麼?!”
“……”女影衛像根杆子一樣站在那裏,麵上顯得有些惶恐。
“嗬嗬,別鬧孟春姐姐了,”牆頭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一身常服打扮的少女熟練地翻入院子,“這是小王爺的命令,她不會聽您的。”
“孟秋?還不到換班的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