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娘娘……娘娘……”
“手指動了!皇後娘娘手指動了!”
“娘娘怎麼像是在發燒?劉公公,快去請太醫!蕊白,去端盆熱水來。”
“噯!”
嘰嘰喳喳的女聲縈繞在薑文冉耳邊,好像有無數隻鳥在聒噪地叫喊著,讓他的耳膜格外刺撓。
薑文冉納悶地想:誰啊?
他很想睜眼,卻睜不開;想說話,卻不能出聲。如果要做一個比喻,他此刻就停駐在一個灰撲撲的空間,無法動彈,卻感覺輕飄飄的,好似沒有實體。
所幸他還能思考,還有餘裕來想這個問題。
——娘娘是誰?
難道真的有什麼地府,裏麵還有娘娘?
“剛剛還動,這會子又不動了,可怎麼好?”
“造孽,這大寒冬的天,跳進那種冰池子裏去……苦命的娘娘……”
女人的聲音還在源源不斷地傳下來,薑文冉愈發好奇現在是個什麼情況,艱難地嚐試著睜開雙眼。幾番努力之後,無盡的酸楚感傳來,眼前乍然出現一道白光,叫他的意識徹底陷入了空白。
沉,好沉。
此前輕飄飄的感覺不再,換來的是磁石一般被緊緊吸附的沉重。
白光化作了白霧,緩緩從眼前散去,豁然出現了彩色的景象。
兩個古裝扮相的女人淚眼汪汪、驚喜交加地看著他,其中一個更是哭著撲了上來,伏在他胸上嚎啕大哭:“娘娘!您可算是醒了,快別這麼嚇奴婢了!”
另一個相對來說就矜持得多,隻是跪在地上慢吞吞地抹眼淚。
“我……”
薑文冉張開嘴,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撒哈拉沙漠要是能出聲,也就是這把嗓子了。
他努力地眨眨眼睛,剛想說喝口水,跪在地上的那個女人仿佛會讀心,立刻端了杯盞過來。撲在他身上這個女孩兒也反應迅速,立刻配合著把他半扶起來,好叫他能喝下水。
秀氣的銀湯匙一勺一勺舀著水,叫薑文冉焦急不已,恨不能自己把水杯搶過來。
現在就是讓他喝光一條黃河都沒問題,這蜻蜓點水是要急死誰?
“娘娘,別急,別急,小心嗆著。”
一杯水下肚,薑文冉緩過一口氣來,重新呼吸上了新鮮空氣,才有空去想發生的這一切。
首先,這是哪兒?
他沙啞地問出了這個問題。給他喂水的那個女孩愣住了,回答說:“娘娘難道是睡糊塗了?這是永和宮主殿,娘娘您的寢宮呀。”
永和宮……永和宮……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
其次,這些人為什麼要叫他娘娘?
他側過眼睛,確認身邊並沒有躺著第二個人。也就是說,他確實是“娘娘”。
第二個問題更是叫那個女孩震驚,嚇得跪在了地上:“難道說皇後娘娘您……失憶了?”
另一個則是再次掉起了淚珠子:“娘娘……娘娘您不記得奴婢了?奴婢是蕊白呀!”
蕊白?這個名字聽著怎麼也耳熟?
薑文冉:“不……本宮……”
當本宮二字自然而然地從薑文冉嘴裏說出來時,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車禍,是他出了車禍。
一輛失控的轎車超速向他撞了過來,隻是眨眼的工夫,他就像是被嚇傻了,身體完全來不及反應。下一秒金屬與□□相撞,他就這麼飛去了天上,那一瞬間的感覺,好像和現在也差不多。
他現在還有意識,難道他還沒有死?
可他心中卻明確地有著一種直覺,他確實是死了沒錯。
兩個月前,他所在的健身房被一個陽性確診患者光顧。
2024年,新冠疫情還在持續與人類共存,新冠毒株甚至已經命名到了omega,這個早已被黃色文學濫用的單詞,終於再一次讓人們想起了它真正的含義——終結。
隨著病毒的傳染性越來越強,而致死率越來越低,醫學家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確認帶有威脅性的病毒毒株。
而那位患者,正是感染了omega毒株,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各大商場遛彎。
整個健身房的所有教練、當天來光顧的客人全部作為密切接觸者被隔離檢測,最終查出了十人被感染,必須住院治療。
很不幸,近距離接觸過那位客人的薑文冉就是其中之一。
然後最戲劇化的事情出現了。
就在他出院的當天,他剛從m當勞出來,手裏提著闊別了兩個月的麥辣雞腿堡,沿著橋堤散步,就這麼被酒駕的司機撞上了天。
四周騷亂起來,他察覺到身體撲通一聲,掉進了溫涼的河水中。河流湍急,窒息感鎖住了他的咽喉,侵入他的肌膚,他奮力掙紮,卻越墜越深。
他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是本該在手裏的雞腿堡漂到了他的眼前,宛如還在冒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