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砸了。
我垂頭喪氣地走在入學式的隊伍中間,周圍全都是陌生的同學,剛剛發生的一切使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沒錯,要怪就怪我老爸,他是這個學校高中部的國語老師。仗著自己是個德高望重的高級教師身份把我安排進了重點班,還指定我在入學式做新生代表發言。
為什麼不讓分班考試的第一名去做發言啊?我向老爸發脾氣。他美其名曰是一個寶貴的鍛煉機會。
真是一個濫用私權的女兒奴老頭。
雖然我的成績也還可以吧,沒見過大場麵的我就是膽小。台下幾百上千人黑壓壓一片一齊沉默著,視線彙集在我身上,我拿著發言稿的手都抖了起來……
之後幾個校長領導的發言我也沒認真聽,反正我小時候就經常跟著老爸的屁股後麵來這所學校玩,校門口的幾顆老櫻花樹見證了我的成長。唉,所以平常都叫著叔叔阿姨的人物從今天開始要叫他們老師了啊。
出了體育館,微風輕拂,櫻花的花瓣飄揚在空中。
我感覺自己的臉依舊很燙很燙,腦子像壞掉了一樣無數次循環播放自己出糗的場麵,不禁感歎自己的國中生活還沒開始就已經想趕緊結束掉。
到新班級第一件事就是分座位,男女倆倆一桌,一群剛從小學升上來的國中生互相都是初次見麵,大家麵麵相覷,總之先按照高矮順序排列站好了。
班主任叫到了我的名字,我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隨後被分來鄰座的是一個黑皮膚的金發男孩。
他穿著白襯衫,嘟著嘴看了依舊臉紅的我一眼,沒有留給我任何表情馬上移開了視線。
我幼小又敏感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喂喂,他是在嘲笑我對吧,沒本事的家夥還上台發言,簡直丟人顯眼,他肯定是這麼想的。
我趴在課桌上,把頭緊緊埋在臂彎裏隨時都要哭出來。
盡管第一節課的預備鈴響了很久,我依舊趴在那裏,一副人生完蛋的樣子,心裏罵了親愛的老爸一萬遍。我的同桌用手肘碰了一下我,在耳邊說老師來了哦,我這才懶洋洋地坐起身來。
或許這是我第一次認真看同桌的正臉。
小麥色的皮膚和蜂蜜色的頭發,剛才消耗了大量腦細胞的我看著都有些餓了。他一副混血童顏,要不是身高和我差不多高,說他是比自己小五歲的弟弟都絕對不過分。他的眉毛細細長長的像女孩子一樣,淡淡的灰藍色的瞳孔看見我坐起來他又溫柔地笑成了兩道下垂的弧線。
難道剛剛那個冷漠又凶巴巴的樣子是幻覺?
“別的同學課間的時候都和自己的同桌互相問候過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栗藤青悠(くりふじせいゆう)。”
“好好聽的名字哦。”
那是當然,我老爸是個文青,而且我的名字好像還有什麼講究來著。
“第三排靠窗的!開學第一天就這麼熟了?上課還講小話……栗藤同學注意點。”
所以說作為教工子女最最最不好的地方——剛開學的時候老師隻記得住自己的名字,點名批評、點名提問這樣的事永遠都是我最遭罪。
“對不起,田中老師,我下次注意。”
委屈死了,明明是同桌找我聊起來的!
我的黑皮同桌遞過來一張小紙條,他眉毛下垂露出一個wink,像是在給我道歉。
「對不起啦,不過田中老師為什麼第一眼就認識你啊?」
拚命壓抑著我眼底燃燒的熊熊怒火,在紙條上用力地寫,「不關你的事!!」然後團成球扔給他。
我嘟著嘴,心裏抱怨今天是多麼多麼悲慘,回家一定要讓老爸買好多好吃的補償自己,之前去的表參道那家蛋糕店的新品蛋糕就很不錯。
前麵的同學把新的教科書往後傳,我幻想著甜甜的奶油蛋糕隨手拿了一本又遞給後座的人,隨後繼續撐著下巴神遊。
金發同桌再次用手肘捅了捅我。
他給我看自己新書的第一頁,用鉛筆寫下了我片假名的名字「クリフジセイユウ」,工工整整,字體像個小學生。他歪著頭貌似在向我確認。
我小聲問他,“你的名字呢?”
他按了兩下鉛筆芯,在我的名字下麵寫了三個漢字,看上去潦草多了,倒是有一點像他爽朗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