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日亂糟糟的似乎過去的格外快,以至於春日都過去了一半,料峭的春寒都無聲無息消融在嬌嫩的花枝上時才叫人恍然意識到京中已經變過一輪天了。
一慣身子不好的當朝陛下在登基後倒是鮮少生病,再加上她還有那日一劍砍下……那般的傳言在,總叫人覺得她先前病歪歪的像是在裝病似的。
但這話總歸是不能拿到明麵上來說的,至少如今這位陛下登基到現在這段時間的功夫裏頭,足夠叫京中的新貴世家知道她不好惹了。
而且據說她雖為女子,但卻是比先帝還要冷厲的性子。她上朝時鮮少說話,但每次說話都異常一針見血毫不客氣,就好似完全不知道什麼叫迂回婉轉一般直戳人門麵。
她有時候有些話說的實在不留情麵,往往能叫人覺得難堪不已,但又對有用的人非常寬厚——這點從她對左相家那個說話也沒輕沒重的魏益寧就能看出來。
因此有時挨了批評吃了教訓著實讓人有些羞憤難堪,但看到魏益寧那樣的木頭性子都能得到他們這位冷厲嚴苛的陛下的厚愛,也難免讓人覺得有些酸溜。
“六姐姐不說,臣弟都不知道外頭傳了這麼多和長姊有關的趣聞呢。”
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的少年在明喜殿中坐的端正,圓潤討喜的小圓臉上陷下去兩個甜蜜蜜的酒窩,定睛一看長相與老五顧淙有些相似。
“你精力倒是旺盛。”
白華工作間隙聽自己這個行八的弟弟在耳邊念叨倒也不覺得煩人,權當自己是在工作間隙播放bgm了。
況且小八說的這些京中盛行的消息也不全是無聊的八卦,有時候白華還是能從他口中得到零星有用的消息。
而他年紀輕輕倒也和他一母所出的同胞哥哥小五顧淙一樣聰慧機敏,意識到白華篩選消息的偏向後,每次來明喜殿中和她嘮嗑也都會有意識地提到一些她感興趣的消息——就是能把總是喜歡夾帶點黑狀這個習慣改掉就好了。
“畢竟臣弟就這麼個貪玩的性格,每日被六姐姐按在萬書苑抄書可悶死我了,也就隻能聽些家長裏短家門內外的瑣事解解乏了。”
顧滄小狗似的眨巴著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坐在案幾後頭的白華,委屈巴巴地問道:“臣弟什麼時候才能不在萬書苑抄書了呀,長姊?”
“等你什麼時候能在明喜殿老老實實坐上三個時辰的時候再說。”白華放下手中的筆緩和了下眼睛,萬幸顧榮沒有近視眼,不然這麼大的工作量也差不多足夠她眼睛瞎上一回了。
顧滄聞言頓時垮下臉來,表情看起來倒像是隻被人踢了一腳的小狗。
但他也沒在這件事情上過多饒舌,隻是轉移開話題又語氣快活地談起了這幾日京中另一件“有趣”的事兒:“說起來最近京中倒是熱鬧。臣弟聽聞衛王世子要進京了,這一路上動靜可不小。到底是父皇親封的異姓王,果然是有不少底蘊在。”
白華眼睛都沒睜就知道這小王八蛋是在自己麵前給衛王一係上眼藥。
區區一個被送進京中來當質子的衛王世子進京的鋪張排場就能傳的滿城風雨,可想而知衛王在衛地時行為舉止會如何張狂。即便她這會兒不能對衛王一係下手,但能因此在她麵前上上眼藥叫她惡了即將進京的衛王世子,那也不錯。
就顧滄這個哪怕對自己沒好處也要讓別人不好的王八蛋性格,這事兒他有機會肯定是要說上一嘴的。
所以她才把人按在萬書苑抄書。
不光是為了磨磨他的浮躁讓他的嘴皮子這麼碎,也是要扭一扭他這個哪怕損己也要損人的性子。
“小六在朕麵前可不像你這麼多話。”白華輕巧地戳穿了他先前隨口撒下的小謊,開始有些憂愁起自己爹爹給自己留下的足足能有兩個足球隊的問題兒童了——要找出個性格上沒什麼大問題的還真是有點問題。
“找小七來,朕這幾日有事用她,她的活就交給你去做了。”
反正看你也不是很忙的樣子,有空都還能去衛王府門口溜達——那和你在的萬書苑可是一個城南一個城北的距離。
顧滄今天特地找長姊來說這些討巧的話原本是為了把自己從那個枯燥的抄書工作裏頭解放出去的,哪曉得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身上又壓了一件更枯燥無趣的活計,頓時垮下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