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成夢雲一直和銀華說著話,銀華開始還會回複她,後來聲音漸漸變得低沉又嘶啞,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般。
沒關係的,隻剩一半路了,成夢雲強忍著把淚憋回去,陽光曬在臉上又疼又癢,她毫不在意。
太陽西沉,晚霞在天邊流淌出赤紅的鮮豔,白天和黑夜的交錯即將到來。
“華子,今天可能趕不到了,我們找個安全點的地方過夜,隻有1/3的路了,很快,很快就可以到k市基地了。”成夢雲絮絮叨叨地說道,她喚的那個人卻沒有回應她。
她也想連夜開車趕路,但是她不熟悉這裏路況,而且黑夜裏喪屍的感官更為靈敏,夜間上路風險太大。
她自言自語地說著,在太陽徹底落山前挑中一個路邊的自建房,停在了房子的前坪。
成夢雲下車檢查四周的環境。房子是兩層的小平房,門窗緊縮,大門上有一張很大的告示:主人有事外出,有事請撥打xxxxxxx。
房子主人應該不在,還好這裏走幾百米也不一定有第二戶人家。
她活動下近乎麻木的雙腿,長時間保持同樣的姿勢給身體帶來酸楚。她回到車上,伸出手向銀華的額頭探去,入手是熾熱的滾燙,燙得她指尖一縮。
銀華陷入昏迷,睡顏恬淡,長長的睫羽灑下一片陰影,一絲黑線透過銀華的t恤爬上鎖骨,他的指甲褪色成枯葉般。
為什麼發作得這麼快?被那黑線刺到,成夢雲輕聲喚著他。
“銀華銀華”
對方似乎沒有聽到,仍然深陷在昏睡中,隻是無意識地囈語著“夢雲”兩個字。
太陽終於跌入地平線,漫長的黑夜如約而至。
成夢雲拿出收集到的八寶粥,那是一次偶然得到的,隻有兩罐,她小心地喂著銀華。銀華似完全無法吞咽,粥順著唇角滑下,成夢雲手忙腳亂地掏出紙好好擦幹淨。
銀華有小潔癖,她記得的。
她依舊不厭其煩地喂著。
勉強喂下點粥,她隨便拿了個麵包往自己嘴裏一塞。
忍著不知多久的淚水漫出,她在黑夜裏無聲哭泣。黑暗仿若能激發人心中的所思所想,淚水浸入麵包中,她大口地撕咬著,麵包劣質的塑料味混雜鹹腥味,她渾然不覺。
明明明明我們那麼努力地在活著了,為什麼生活總是喜歡開玩笑。老天爺已經帶走了媽媽和銀阿姨,現在連銀華也要從她身邊奪走嗎?
記不清和銀華認識了多久,從小到大她和銀華基本沒有分開過,小時候的銀華個子不高,臉上有嬰兒肥,總是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後喊她姐姐,像趕不走的小狗一樣。上初中後,銀華的叛逆期正好到來,瘦高的少年不好好穿校服,背地裏和找茬的混混打群架,轉頭跟沒事人一樣踩著自行車載她回家。到後來,那些張牙舞爪的尖銳突然收斂,變成了現在的溫和模樣。
她已經習慣了銀華的存在,如與生俱來的本能。
將宣傳單抱在懷裏,成夢雲緊抓著那幾張救命稻草。她可以的,她當年對媽媽和銀阿姨的死無能為力,但是她可以救下銀華。
她肯定可以的。
將淚水抹掉,成夢雲把宣傳單好好收起來,把銀華的座位往後傾斜,以便他躺得更舒適。她背靠著座椅淺眠。
朦朦朧朧間,拍打聲猛烈響起。
成夢雲從一片噩夢中驚醒,拍打聲是從副駕駛那邊的窗戶外傳來的。那聲音急促,像是身子沒有知覺地撞到窗戶上。
一股無法言明的恐慌抓住心髒。她小心地摸出打火機,從搖曳暗沉的光裏,依稀看出那是有著兩個腦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