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他的頭發和何鵬與的頭發一起交給醫生。醫生讓他們三天後過來拿結果,看著醫生把頭發收進專用的器皿裏。他們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同時相視一笑鬆了口氣,心情放鬆多了。
“一起去吃飯吧。”他說。
“好呀!”她的聲音非常愉悅,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他的身子僵了一下,步子都險些邁不開,和她相觸的那寸皮膚生出一種灼熱的觸感,刺撓的直往心裏鑽。“怎麼了?”她往前走了一步,見他沒有跟上便問。
他沒法跟她解釋,她和他的身體接觸會打開他心底情愛的大門,他會忍不住想要繼續往前探索。對於她,他是如果完全沒有觸碰,完全沒有嚐到任何甜頭,他還能忍住,可是一旦讓他觸碰過,一旦讓他嚐到甜頭,他就會食髓知味,想要完全占有。
他的生活一向簡單,從來沒有升起過這樣強烈的欲望。他不知道這種欲望會把他帶往何處,這讓他有些害怕。但他清楚的聽見自己內心傳來的聲音,他不想放手。
從鑒定科出來,走到一樓大廳他聽見有人喊他——是文玩店的店主。老人看見他們在一起非常驚訝,指著他說:“我說你們怎麼一個兩個都過來買那幅畫,原來你們是情侶。那你們那天怎麼沒一起過去,吵架了?”
沈放見老人誤會了,連忙解釋“沒有吵架。”解釋完他才意識到他該解釋的不是這個,老人卻沒有再給他開口的機會,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語重心長的說:“兩個人在一起不要老吵架,我和我老伴原來也總是吵架,在一起的時候不珍惜,等到分開後悔也晚了。”
說著老人的語調開始帶著濃重的悲音,轉頭對蕭蕭說:“你說你是那幅畫的作者,那幅畫是你們的定情信物嗎?”
蕭蕭搖了搖頭。《秋思》是她在何秋生失蹤後,無法排遣對何秋生的思念而創作的作品,嚴格來說並不算定情信物。
老人又說:“你知道我為什麼堅決不肯轉讓那幅畫嗎?因為那幅畫可以讓我想起我老伴。我老伴走的那天我們因為一點小事吵了一架,然後她賭氣一個人去商場買東西,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事故現場還散落著她買來的東西,裏麵有我要吃的湯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一次都沒有夢到過她。”
老人說完她原本挽著他胳膊的手向下滑落,握住了他的手。她的父母也是出車禍去世的,她能理解這種突發性災難帶給人的感受。她經曆過兩次,像晴天打了一個霹靂擊中了她,剛開始沒什麼感覺木木的,隨著時間的流逝痛覺神經恢複,
絲絲縷縷的疼痛纏繞著她,蜘蛛網般將她淹沒。
他感受到了她的顫抖,重重的回握著她像是要給她力量。她的手有點涼,手上的皮膚光滑細膩,手指很細卻不是隻有骨頭,天生的小骨架人。她的手在他的手掌裏發生輕微變形,像是承受不住一樣,沒有任何掙紮,真正的手如柔荑。
老人這樣說實際上就是委婉的告訴她不要再去找他買畫了,何況老人的理由很難讓人不動容。對她來說思念的人站在她麵前,牽著她的手比什麼都重要,她也就不再奢求什麼了。況且就算老人不跟她說這些,隻是堅決不肯轉讓她也沒辦法,她總不能直接搶過來。
蕭蕭表示諒解。老人說:“等我過世後就把那幅畫還給你。”
蕭蕭的認知中老年人總是格外忌諱說死,此時老人主動說起過世後把畫還給她無端讓人難過起來,好像老人對生活已經沒有任何期盼一樣。蕭蕭本想安慰一下老人,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讓老人放寬心別想自己的老伴也不太像話。搜索枯腸了半天,最後隻是說“嗯。”
老人看上去真的不忌諱這個,樂嗬嗬的走了。老人離開後他們去了醫院食堂,正是就餐時間,食堂的人很多。空氣中彌漫著煮熟的食物的味道,卻沒有香味,光憑氣味就能感覺出飯菜的味道不會太好,就餐環境也亂糟糟的。
醫院附近還是有幾家味道差不多的餐廳的,隻不過離的比較遠,沒有食堂方便。沈放怕蕭蕭吃不慣,想帶她去餐廳吃,蕭蕭卻已經不想再折騰了。
他隻好去排隊買飯她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沈櫻枝能吃的東西不多,那幾個窗口都排滿了人。他先買了他們的,準備過一會人少了再來給沈櫻枝買。
蕭蕭選的位置靠窗,外麵天氣很好天空藍的沒有一絲雲彩,陽光穿透玻璃將室內照的透亮。他端著兩份米飯朝她走來,醫院的餐具和學校的一樣,恍惚間她好像回到少年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