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培從袋子裏取出她關進去時收掉的手機和鑰匙,加上她的手表、衣服,一共沒有五樣。對著獄警揮揮手:“謝謝這麼長時間的照顧!”
這個門她已經盯一年,今天終於從裏麵出來。夏培笑想:真沒想到,一個門會讓我失去自由。
她走出來看到易婧從車裏下來,她還是那個疼愛她的樣子。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易婧對她關照很多,可也正是這個女人把她關到這個門後。
易婧拿著柚子葉對著她從前到後的掃。邊掃邊說:“幹幹淨淨,幹幹淨淨!”
掃完把柚子葉點著,放在她身後:“行了,回家吧!”
夏培沒動,“我不想看見你。”
易婧問:“那你幹媽呢?你爸呢?都不見了?”
夏培:“我自己會去。跟著你,還不知道想把我送哪去呢!”
易婧拽著她上車:“你要是還使壞,我就接著把你送進去!”
夏培到家,拿出鑰匙打開門。這世上的門真多,一個又一個,進去的目的不同,看到的便有所不同。夏培預想看見的是滿是灰塵的桌椅床鋪,但是打開卻看見幹幹淨淨的床單,聞到空氣裏滿室馨香。
夏培轉過頭:“你別以為你給我做這些,我會感動,然後原諒你。”
易婧不以為然:“我用不著你原諒,我又沒做錯。你先休息,回頭我帶你去公司。”
夏培眼睛倏地睜大:“公司還在呢?”
易婧:“易軒出錢了。”
夏培沉默地看著易婧出去,心事像黑暗一樣籠罩過來。
易軒打開門開燈,看到在黑暗裏的夏培,“你回來了?哦!對,今天你出獄。”
夏培問:“你怎麼在這?”
易軒:“我住在這。”
夏培:“這是我家!”
易軒:“現在是我家。”
夏培:“易婧姐把這也賣了?”
易軒:“不賣,你還得在裏麵再待兩個月。”
夏培真想有骨氣地邁出這個門,但是她這一年學到的最有用的一條就是:形勢比人強,低個頭死不了。
:“易婧姐沒跟我說,她帶我回來就走了。”
易軒看她佯裝冷靜的樣子和記憶中的一樣,不禁有點想笑:“我可以收留你,你住那間客房。”
夏培在他麵前一向強勢慣的,剛想問為什麼要住客房。嘴裏“咕嘟”一聲去房間睡覺。
半夜,易軒聽到夏培在嘶聲力竭的喊著:“別追我,別,別過來。”
他走到門口,敲敲:“培培,你醒著嗎?”
房間裏安靜一下,易軒轉身回去,又聽見她的聲音。他打開她的房門,走進瞧見她滿頭的汗,他拿紙給她揩去,夏培閉著眼睛哭著:“別過來,別追了。”
易軒拍拍她:“培培,醒醒。”
夏培夢裏聽見有人叫她,她哭著叫他的名字:“易軒,易軒,救我。”
易軒用力握住她的手,揉著她的頭發,像在懺悔,像在內疚。黑暗裏總是有著不能言說的情緒,那些跟著流動的悲傷讓當事人也難以厘清。
易軒記得她睡覺沒有說夢話的習慣,睡夢裏的她通常都帶著甜甜的笑容,讓他眷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有心疼。
當初易婧要報案的時候是問過全家人的,他們都同意的,是他們把她弄成這樣的。易軒心疼她,知道她會在裏麵受罪,吃苦。但他想象不到她會受什麼樣的罪和吃什麼樣的苦。
他挪到床上摟著她,滿眼是淚,他拍著夏培輕輕地說:“培培,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