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種花聯邦,擁有世界最多的人口的龐大聯邦國家,然而,雖稱聯邦,實際卻以天子為首,實施君主製。
君主製是非常極端的政治體係,其國家的強盛繁榮與否,全都緊係於元首一人之身,君主英明威武,則萬國來朝、君主軟弱墮落,則人人可欺。
非常可惜的,現在的種花聯邦,便是處於後者的淒慘境地,新繼位的年輕天子隻知享樂不理朝政,導致國家被十名大宦官一手把持,官員腐敗貪汙,饑荒、動亂等各種天災人禍遍布全國各地,國家卻沒有絲毫作為,人民天天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用盡一切力氣手段掙紮,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晉州,黎城。
“媽媽,您怎麼在哭?”俊秀的男孩望著淚流滿麵的母親,溫柔地給了她一個懷抱,“星刻陪著您,媽媽不要傷心了。”
總角之年的男孩不懂複雜的甜言蜜語,隻知道母親心情不好時,隻要給出一個擁抱,她就會很快地振作起來,朝著自己露出溫柔的笑容。
然而,這一次,百試百靈的招數卻反而起了反作用。
“星刻……嗚!星刻……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女人一把將兒子抱入了懷中,任誰都看不出,一臉滄桑的她,居然正處於最美好的花信年華。
由於丈夫基本上就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她以一己之力擔起了全家的生計,家務農耕全都一手操辦,若是繁盛年間,即使清貧也還過得下去,可黎城近年來旱災頻發,最近一季更是顆粒無收,就連樹根都已經早早的下了鍋,家中真的是一點能入口的東西都沒有了。
在這絕體絕命之際,一家之主的黎父終於做出了決定——放棄這一點農作物都生產不出的一畝三分地,上京投奔親戚。
家中的東西賣的賣、丟的丟,終於勉強湊出了路費……僅僅足夠一人的車費。
而若是願意放棄快速便捷的現代交通工具,啃咬著牙堅持,一路上全靠雙腳、每晚露宿野外,幹糧一天隻吃一頓,湊合著找些野草樹根果腹,甚至是低頭請求他人的接濟,再加上一大一小也不是沒有機會撐到洛陽。
可,也就僅隻於此了。
遺憾的是,黎家除了男女主人,還有一子一女。
黎母無法給予孩子們一個好的生長環境,因此而感到愧疚,而無比的疼愛兩個孩子,黎父卻不然,從小就被灌輸了重男輕女的觀念,早就嫌棄多了女兒這一張嘴浪費糧食了。
並且,女孩今年隻有五歲,沒體力腳程又慢,路途上不僅要多分一口糧食,上了京後,親戚也不見得願意接受這麼多人的投奔。
於是,黎父便趁著妻子外出試圖采集野菜之時,狠心的把女兒抱到荒林中——丟棄了。
黎母回家知道後,都還來不及和丈夫理論,便隨手抓起農具奪門而出,一路狂奔到了荒林中想把心愛的女兒接回家。
然而,這年頭,不僅人鬧饑荒,動物們也不好過,說是“荒林”,自然是代表這一片森林已然荒瘠,草食動物不是被人類捕殺就是被天敵掠食,幾乎不見蹤影,如今還居於其中的,就隻剩下人類不敢招惹的凶猛肉食動物了。。
黎母舉著鋤頭,在荒林中找了一遍又一遍,終於在一個小矮叢附近找到了女兒的蹤跡……可她卻寧可沒有找到。
那裏,隻有大片幹涸的黑紅色痕跡以及經過了多次縫補的破碎舊布。
黎母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她一針一線、滿懷著愛意,為女兒縫製的“新衣”啊!
她失魂落魄的捧著破布回到家中,想著狠心的丈夫、想著遇害的女兒,終於忍不住痛哭了起來。
但是,身為一個在封建體製下的女人,她卻沒有任何辦法,甚至和丈夫吵架的勇氣都沒有。
她隻能抱著自己僅剩的孩子,不斷的述說著對不起,是對兒子道歉讓他失去了手足,也是對不在的女兒道歉無法給她一個安樂的人生。
哭著、哭著,哭到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心卻還在滴血。
男孩也知道母親還在悲傷,然而他卻有更重要的事情,猶豫了些會後還是開口問到:“媽媽,我今天一直沒有看到妹妹,是不是自己跑出去玩了,我很擔心……”
黎母使勁全力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星刻,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以後都不要再提起你妹妹的事了,好嗎?”
“可是……”男孩非常喜歡自己的妹妹,每天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逗得她咯咯笑,所以他才更不明白,明明是那麼重要、那麼珍愛的妹妹,為什麼不能提起呢?
“沒有可是!”黎母忽然提高的音量,嚇了男孩一跳,“算媽媽求你了,答應我,好嗎?”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男孩雖然僅有八歲,卻也看得出來,不能再刺激母親了,她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隻要自己回答出“好”以外的答案,大概就再也看不到那個溫柔可人的母親了。
直到他終於明白了母親話語背後的意義後,名為黎星刻的男孩已然追悔莫及。
遙遠的一座湖邊,木屋中的女孩張開了眼睛,如黑曜石般墨黑的瞳孔中,浮現了一個展翅欲飛的鮮紅飛鳥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