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無名(1 / 2)

山梔將手裏的麥芽糖直接丟進卿山懷裏,轉頭又回到床上,蒙頭蓋上被子。

留下卿山一人抱著個糖,獨自立於窗邊。他伸手摩挲一下粗糙的信紙,有些無奈。

剛剛怎麼說的來著,不像是會有小脾氣的人。今晚都沒有過去,就證實了他的想法有誤。

躺在床上的人似乎還不打算安分,裹著被子扭動一下,裏麵的人依舊沒露出來一絲縫隙。

卿山抬手,從外邊合上窗,虛虛掩著。

……

翌日。

晨光慵懶地趴在澤琴殿的琉璃瓦上,兩相接觸,發出濃烈刺眼的光,光芒耀眼的像是能直直照進心底最深處,留下永恒的記憶。

隻可惜,這個時候的澤琴殿無人欣賞這片光輝。

住在這裏的人,都在睡覺。

唯有宗洲,一大早起來勤勤懇懇地幫方老伯做了一堆兒力氣活,他在前去挑水的路上,遇見了一個滿身金甲、麵目有些凶的人。

他下意識後退,奈何手上水桶的重量本就是他承受能力的極限,這麼一退後,不僅阻礙了自己的行動,還將水灑出一些。

在他心疼自己千辛萬苦挑來的、已經落在地上的珍貴的水時,那個看起來凶巴巴的人已經靠近,就站在他麵前幾步距離處。

宗洲一抬首,眼前便是一副駭人之相,將他驚得往後摔去,屁股重重摔在地上。

“哎呦!”

他禁不住慘摔過後的疼痛,痛苦叫了一聲。

骨頭都摔疼了。

隻這麼一瞬,宗洲就認定了眼前這個人,不是好人。

這人把他嚇得這般慘,竟然都沒有來扶他!

絕對是壞人!

宗洲垂著腦袋,悶聲想著。

越想越覺得氣,最後抬首,衝著壞人“極有氣勢”地哼了一聲。

他將手伸到背後,隔著皮肉安撫了兩下受傷發疼的骨頭。

摸了兩下過後又覺得這樣沒氣勢,於是僵硬地收回手,默默忍受疼痛。

將士瞧著眼前的小孩,說:“小兄弟……”

好像不對。

這娃娃太小,也太幼稚了。

將士輕咳一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親和:“小孩,你認識卿山大人嗎?”

宗洲撅著嘴,沒好氣地說:“知道。”

話音剛落,宗洲自覺說的太快,反思道不該如此坦白有關先生的事。

於是,他無用地用手蓋上嘴巴。

將士:?

看不懂這小孩的行為啊。

算了,不管。

再不行動,他就要趕不上行軍的隊伍了。

將士從懷裏掏出一封精致的信,強硬塞到宗洲手上:“這是我家殿下寫給卿山大人的信,你記得轉達。”

力量與體格上的差距,致使宗洲全程都沒有反抗的機會。

他隻能用小眼睛瞪著懷裏那封不知內容的信。

將士忽然覺得這小孩的行為如此奇怪,怕他不肯乖乖轉交,於是整了整臉上表情,努力張大眼睛瞪向宗洲。

宗洲:!

宗洲還泛著疼痛的屁股往後縮了一縮。

他滿臉都寫著:“想哭,但是我忍住了”。

心想這個大塊頭果然不是好人。

將士看著小孩的反應,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提醒過頭了,很快收了凶狠的表情。

末了,他還指著宗洲補了一句:“一定要送啊。”

宗洲縮成一團,弱弱回道:“好。”

將士心滿意足,看樣子是達到提醒的效果了。

他昂首挺胸走了。

邁著堅定的步子,走進濃烈的晨光裏。君見山山路崎嶇,有許多個彎彎繞繞,他走了沒多久,就變成了他看不見宗洲,宗洲也瞧不見他的情形。

將士再回頭時,渺渺青山間,仿佛就隻有他一個人。

他伸直了脖子,去看山頂的晨光更甚處。

殿下那日說:不會再見了。

但好在,他還能再見一麵,也算是不負故人。

一生至此無憾,卻有殘缺。

那是從事發之日起,就補不全的殘缺。

從前與他一起曆經戰場的故人啊,終於可以泉下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