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和繳納的稅賦解了三十萬流民的燃眉之急,寧晴安又派出大量禦醫編成隊伍隨著軍隊一同前往翼州。陸尚恩這些日子在宮中打理中饋不錯,節省下來的開支也積攢下來發往翼州,銀錢初時緊缺,等宋錦意的以勞換藥政令頒布下去,翼州流民暴動逐漸減少,城市逐步恢複。
為迎端和公主回宮,太皇太後在宮中大肆宴飲,又是唱戲又是雜耍,往日安寧的慈寧宮熱鬧的像個雜耍班子,老太太一腔慈母心恨不能全剖給端和,賞金帶玉毫不吝嗇。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端和公主將家產繳納一空,帶著一雙兒女駕著馬車將她在翼州城的家當一塊帶來。太皇太後心疼女兒,硬是開了私庫給女兒各種補給。
寧晴安此刻正窩在重華宮同宋錦意圍坐一團吃鍋子,還是宋錦意想出的法子,銅爐造的鍋底,下麵用火燒著,再用筷子不斷往裏麵添加食材。
一入秋,宋貴君的臉色越來越差,吃鍋子有熱湯煨著,青白的臉上才浮出幾絲紅暈。
張俞平撩開厚簾進來,帶出幾息涼風,宋貴君在一旁小聲咳嗽,女帝的眼刀投射到小黃門身上,明顯在責怪他將冷氣兒帶進來。
黃門兒是個機靈的,見狀忙遞水上去,張口笑著:“貴君慢些吃,可是辣住了。”
宋錦意耳尖微紅,捂著帕子將咳聲掩去,從張俞平手中接過水杯喝了幾口。又聽張俞平笑稱:“聖上在這兒悠閑,禦花園這會兒可熱鬧著呢。”
見兩人看他,當下一五一十將所見之事說出。世子在與幾位貴卿公子飲酒對詩,連薑上君和蘇上君都去湊熱鬧。
原來是端和公主的兒子李珩世子,他們幾個什麼時候這麼和諧,寧晴安訕笑,搖了搖頭:“隨他們鬧去,看住蘇上君,他是小孩兒心性,可別讓李珩帶他賭錢。”
宋錦意咳聲漸止,拿出手帕淨了手,才悠悠開口:“聖上想要去看看嗎?”
寧晴安歪著頭想了片刻,“還是算了,孤若是去了,他們隻會拘謹。”
“臣想去,聖上陪臣一起吧。”
神仙發話,寧晴安果斷放下手中的奏折一旁等候,生怕冰美人一個不高興,再次病倒。宋錦意病上一回,她奏折處理速度都慢了一半。
已是深秋,千鯉池荷花落盡,枯葉被宮人清理,水麵上光禿禿一片,平時浮在水麵等著投喂的錦鯉許是感受到寒意,紛紛沉入水底。
宋錦意出門前被女帝責令穿上冬日裏的鶴羽大氅,脖頸邊圍上一圈玄色狐狸圍脖,輕便溫暖,白皙尖瘦的臉藏在絨毛中,矜貴如斯。
寧晴安心中歡喜,越發覺得宋錦意出塵身姿,真真像是神仙下凡渡劫來的。伸手在他手心摸去,透骨的涼。回頭對著張俞平吩咐:“再給宋貴君帶個手爐。”
兩人走走停停,臨近時聽見鍾貴卿指著滿池的殘荷念道:“夜雨做成秋,恰上伊人心。”說著含羞低頭轉身,與他們兩人六目相對,眼間頓時情意流露,嬌聲道:“聖上安好。”
女帝挑眉,知道這貨是早先瞟見她過來,在她麵前造作演戲呢,當下忍不住拆穿:“你對著滿池秋荷說夜雨,是瞎還是傻啊?”
鍾知夏未惱,捂著嘴淺笑,上前拉住寧晴安的手臂將人拉去宴席,口中嬌嗔著:“聖上慣會嘲笑人家。”
寧晴安無語凝噎,鍾知夏不知是真傻還是故意的,總會在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自行腦補,明明他侍寢時也是上了一晚上麻沸散,第二天竟嬌柔造作求女帝賜他春恩馬車送回去,直言是伺候女帝身嬌體弱,不堪重負雲雲。如此敗壞她的名聲,氣得寧晴安在他侍寢時又多上了幾倍麻沸散的量,勢必要進殿就麻翻他。
李珩世子從翼州帶了不少新奇玩意兒,此刻他拋著三個十二麵兒的骰子,穿著一身淺碧色長袍,頭發分成幾股編成小辮兒高高束在腦後,幾絲頭發垂下來,前襟鬆散,隱約可見白色的內襯,見到寧晴安時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堂姐來了。”
他斜倚在小亭石椅上,將掌心的骰子拋下又接住,引得一旁的蘇天涵眼巴巴看著:“珩哥哥,你快教教我,怎麼將骰子數都甩成大的。”
寧晴安見此皺緊眉頭,“天涵,宮中禁止賭錢。”
小孩兒撇撇嘴,一臉委屈道:“表姐…”
女帝不理,視線轉過李珩,在他臉上停了片刻又轉回視線,“不是說開始宴席嗎?怎麼都站著?”
眾人這才有說有笑回到座位上,吃著新上的點心講起閑話。
“宋貴君體寒,那份蟹粉酥撤下,上花生糕。”
近侍忙撤回糕點,李珩見此調笑:“堂姐如今豔福不淺,這滿宮的姐夫,看得臣弟眼都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