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醜年,丙申月,乙未日,宜婚嫁。
正值中伏,圓月高掛於夜幕中,銀光灑在簷角下的大紅燈籠,燈火帶著門上的喜字搖曳,倒映著斑駁的湖麵泛著漣漪。
蟬聲透過鏤空的雕花窗傳進屋內。
宋知歲被人按著腦袋拜完了堂,坐在新婚房內的床上無語了好一陣。
嫁人就算了,嫁的還是從別人家裏搶來的。
半個月前大伯跟她說的時候,她還嘲笑他笑話過時了。
頭一轉,好家夥,套著麻袋就把人扛進來了,嘴裏的瓜子仁一下滑進喉嚨,卡的她差點以為要開席了。
順過氣後,盯著正中央的麻袋忍不住咋舌:“你搶就算了,還給人套麻袋。”
宋曉鎮浮了浮手中的茶,撇了她一眼:“你懂什麼,搶人就要快準狠,麻袋一套棍一敲直接拖走。”
她默了會兒,好奇的問:“大伯,你以前還當過土匪嗎?”
就見他淡然的喝了口茶,沒回她的話,轉而說:“你年紀到了,是該擇個夫婿了,我和你二伯將整個城的男子都仔細調差了一番,從中間選了一個家室好又符合你要求的。”
說著瞥了一眼中間的麻袋,繼續道:“溫家你還記得吧?”
溫家?
她眨了眨眼,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溫這個姓氏,是城中掌控著一大半貿易的世家,點了點頭:“記得。”
“你記得就好。”宋曉鎮將手中的茶杯放下。
“溫延,溫家的第二個兒子,雖說是庶出,但相貌卻是萬裏挑一的,整個寧陽城怕是挑不出比他還好看的男子。”
話音剛落,宋知歲便轉了腦袋視線定在那一坨麻袋上。
“您這。”她想了想:“是打算同溫家決裂?”
宋曉鎮眉目微蹙:“話要講好聽點,這是聯姻。”
宋知歲:“……”
搶了人還給按個聯姻,後山上的筍都是被你奪光的吧。
不過——
“我一定要嫁人?”
廳內寂靜了幾秒,就聽到渾厚的聲音響起:“我和你二伯年紀大了,不能幫著你管理一輩子的寧陽城,總要有人接手的。”
剝著瓜子的手停住,她垂下眼瞼,茶色的瞳看著隻開了一個縫的瓜子,聲音有些輕:“知道了。”
再抬眼,又是原先的樣子,隨口說:“所以就去搶一個回來?”
“怎麼說話的。”宋曉鎮輕咳了兩聲:“你要是看得上他,就找個日子成親,若是看不上我們就在替你尋一尋。”
她眉梢輕佻:“若是一直都瞧不上呢?”
宋曉鎮臉色一頓,語氣重了幾分:“你又不是什麼天仙,眼別長到腦袋上麵去。”
“也得有那個本事長上去。”頓了下,朝著門口的侍衛招手:“過來解開。”
侍衛的手方才碰到繩子,二伯清朗的聲音響起:“丫頭,考慮清楚,解開了讓他瞧見你,他就得永遠留在城主府。”
宋知歲楞了下,轉頭詫異的問二伯:“為什麼不事先將眼睛蒙起來?”
就見他的視線往大伯的方向偏了偏:“你大伯心急,生怕搶不著人,套了袋直接送過來,沒來得及蒙。”
“咳咳。”宋曉鎮手握拳抵在嘴邊輕咳了兩下,略微有些尷尬:“你先瞧,若是不喜歡,養在府內也不差一張嘴。”
宋知歲默默的盯著他,眼見著大伯逐漸的不自然,轉開眸子。
朝著侍衛說:“解開吧。”
隨著侍衛的動作,宋知歲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側頭看了一眼大伯,拍手稱讚:“搶的好。”
不虧是寧陽城頭牌,實至名歸。
男人一身黑衣身形修長,束起的黑發些許淩亂,棱角分明的臉透著冷俊,眼尾微微上挑,添了幾分妖媚,唇色偏淡,此時正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