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之地,自古以來占據鹽、鐵、漁、林四大資源,是以自前燕朝就極為富庶。
天下大商富賈,多聚於此。此番楚州之行,途徑青州之時,封羽決定下榻一夜,第二日清晨用過早飯再走。
封羽選定了一家名為雲間客棧的驛館下榻,雲間客棧內裏客人和行腳商甚多,是間幹淨寬敞的客棧。無涯放下簡單行裝,連璧命小二打了兩盆熱水,我與封羽洗了臉,休息了一刻鍾,便去了青州一家人聲鼎沸的茶樓。
行舟五日,在船上過了整整五天五夜,再次看見陸地,隻覺人間真是熱鬧。此時正是傍晚時分,街市的各色燈籠一盞盞亮起,茶樓裏幾個小二上下樓地跑,踩地樓梯噠噠作響,上著一壺壺的熱茶。
封羽選了間茶樓一層正中的一處茶桌,連璧和無涯二人將行李妥善安置在客房後,便帶著他們的折扇和長劍坐下。小二上了一壺熱氣騰騰的茶,連璧又付了些銀兩,命小二上些酒菜來。
茶樓的上菜速度是極快的,一杯茶喝完便上了一盤鯉魚燴麵、一籃子羊肉酥餅、一大碗菌菇火腿羹、一盤六個的大饅頭和兩壇燒酒。
火腿羹的火候剛剛好,我盛了一碗,就著饅頭吃地暢快,饅頭是又香又軟的,菌菇是山味,又是雨後才摘的,配上切碎了的火腿是極為鮮美的。封羽拿起一個羊肉酥餅吃起來,又喝了兩口燒酒。連璧是不喝酒的,便夾了燴麵沾著醬吃。
我們四人用飯時,旁邊的幾桌卻是一直在談論些街坊軼事,桌上的飯菜倒是沒怎麼動。
“聽說聖人已經派了人去楚州,正是封家的半神仙,我看呐,那妖是大限將至了!”有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眉飛色舞地說道,“楚州水路一解封,咱們這些外鄉人也好去賣點東西。”
“誰說不是呢。那妖的氣數很快就要盡了!”他身側另一位身量甚高、看上去像是青州當地人的員外接過商人的話茬,“我聽說這回聖人下了令,生死不論!務必把這妖除了!”
“生死不論你聽誰說的?”有個瘦瘦的掌櫃模樣的人撓了撓頭,“若是真的,我這鋪子進貨倒是方便許多,也不必再被楚州來的貨船壓價了。”
“嗐,”那員外模樣的男子做了一個“噓”聲的模樣,放低了聲音,“我有個遠房侄兒,在京都開了一家腳店,常招待宮裏出來采買的中貴人和大宮女,聽來的。這回隻要封家的大仙兒去了,保準那妖不能活著再出來禍害人。”
三位富貴閑人一邊吹著京都封家是如何如何厲害雲雲,一邊盤算著自己在楚州那妖物死了之後能得以發上一筆多大的財,連桌上的飯菜都未動,隻聊的起勁。
“封羽,你們封家在民間的口碑是真不錯。”我舀了半碗菌菇湯,品了品當地的山菌,濃湯混雜著火腿末子,熱熱地喝下去最是去寒。
封羽在大周民間都被稱為大仙兒了,我隻覺得這個既會鋸車架、又會以“一個煉丹寫符的”自居的“大仙兒”分外可愛。
當然,他一本正經地點評我的字“實在難看”的時候,又非常可惡。
封羽喝了一口燒酒,道:“斬妖除魔是我封家分內之事,都是聖人恩重。”
用完飯,我們一行人便出了茶樓,正要回雲間客棧時,冷不丁聽得身後一聲喊聲。
“子瞻!你何時到的?怎麼也不和叔父提前說一聲!”一個男子渾厚的聲音自我們身後響起。
我和封羽聽聞此聲,便回過頭,看著一位身著綾羅綢緞,雙手戴了不下四五個戒指的中年男子向我們奔來,大叔身後還跟了七八個家丁模樣的手下,每個人手上都或拿或捧著物什、盒子,雙手無不滿滿當當。這位大叔年紀約三十六七,身姿略為肥碩,雙頰的贅肉隨著動作動了幾動,遍身皆是珠光寶氣,臉上是笑嘻嘻的,一副和氣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