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一雙頰泛著潮紅，眼神迷離，賀銘歸怔了怔，想起來這些話曾是他說過的。
鍾一突然轉頭看著他，眼睛費力地睜大，顯得有點委屈：“別把我送回學校宿舍。”
“為什麼？”
“田笑笑，她打呼嚕。謝言，她磨牙說夢話。還有蘇揚，夢遊還打人。”鍾一撇嘴，感覺眼淚下一秒就要掉下來一樣。
賀銘歸驚呆了，他還沒見過一個宿舍能把這些奇葩給聚齊了。
遠在學校公寓的幾個人，齊齊打了個噴嚏。
賀銘歸沒辦法，在車裏跟鍾一大眼瞪小眼幾分鍾，隻好先把她帶回自己家安頓。
鍾一在半路就睡著了，到地方後賀銘歸轉頭打算去叫鍾一，女生卻閉著眼，眉頭緊緊皺著，柔和的麵容還有不正常的紅暈，看起來憂傷又脆弱。
賀銘歸心神微動，俯身把鍾一打橫抱起。
他從美國回來得太倉促，就暫時跟賀良今住在一起，房間也隻收拾出來一間，其他房間雖然可以住卻很久沒通風了。
賀銘歸把鍾一放在自己臥室的床上，打算洗過澡後在客廳沙發睡一晚。
去浴室前看見睡得正熟的鍾一，賀銘歸特意給她掖好了被角才進去。
熱氣逐漸彌漫，賀銘歸在淋浴下感受水流從頸脖一直留到胸膛的感覺，隻有心髒熱烈跳動的時候他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一門之隔外。
砰砰砰！
急促的拍門聲猝不及防地響起，賀銘歸利落地關掉水，下意識屏住呼吸。
隻聽見鍾一在外麵中氣十足地喊：“賀銘歸！我知道你在裏麵，別躲在裏麵不出聲！”
賀銘歸：“我馬上出來。”
他不知道鍾一現在是醉著還是醒著，以至於不知道待會兒見到她會得到什麼回應。
賀銘歸穿上褲子，發現自己忘拿上衣了，隻好試探著喊了一聲鍾一的名字，外麵沒有一點聲響，大概是睡著了。
賀銘歸鬆了一口氣，萬萬沒想到扭開把手後對方就站在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烏黑的眸在燈光昏暗的房間顯得格外亮。
發梢一滴水漬滴落在地板上，賀銘歸咽了口唾沫，喉結微微滾動：“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會有扭捏的一麵。
鍾一除了臉紅了點，其他地方完全就是個正常人，她的視線逐漸向下，停在賀銘歸線條漂亮的腰側。
她伸手指了指：“這條疤，是怎麼回事？”
那漂亮的腰腹唯一的不足就是留了條猙獰刀疤，在光滑的皮膚上有些突出，像條醜陋的的蚯蚓。賀銘歸攥著毛巾的手指倏地收緊，伸手擋住了鍾一的視線。
他喉嚨發緊：“不小心摔的。”
鍾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賀銘歸還沒阻止她又自己縮了回去。
“疼不疼？”
“嗯？”
“疼死你活該！”
“……”
鍾一說完這一句，自動忽略了賀銘歸，轉身鑽進被子裏，左右滾了滾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賀銘歸算是明白了，她這是還醉著。
他一顆心落回胸腔，隨手拿了件t恤衫套上，又從櫃子裏找了條毛毯，可等到打開房門看見門口蹲著聽牆角的人，當即便要把門關上。
“哥！”賀良今伸出一隻腳進來，“你帶了女生回家對不對？是誰？前幾天你跟我說的嫂子嗎？那一一姐怎麼辦！”
賀銘歸居高臨下地盯著他，有些不悅：“你聲音太大了。”
賀良今委屈巴巴：“一一姐怎麼辦？”
“你還是想想你自己怎麼辦吧。”
“什麼意思？”
賀銘歸很是無情地拎著賀良今的後領就把人拽了起來，然後把門給反鎖了，末了還說了句：“你要是把她吵醒了，我就告訴爸媽你騙他們的事。”
門外頓時沒聲音了。
賀銘歸下意識看了眼鍾一並不安穩的睡顏，把毯子放在了床跟飄窗之間，輕輕坐下來，一抬頭就能看見夜空中缺了一角的月亮。
過去的五年，他不知道這樣看著月亮多少次，每次都把跟鍾一為數不多的回憶拿出來在腦中放了一遍又一遍。
他閉上眼睛，看不見月亮，卻每次都能看見鍾一。
可這次，月亮依舊遙不可及，可想著的人他不用閉眼就能看見。
半夢半醒間，有虛無縹緲的夢囈，那聲音問他：“你還會離開嗎？”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
頭疼……
非常頭疼……
鍾一用手指抵著太陽穴，望著天花板發了很久的呆，昨天她又看見賀銘歸了，這麼多年，隻要他一出現，就像無形中無數的聚光燈都照在他身上，連同她的目光。她沒想到自己已經足夠自製，卻在昨天看到賀銘歸後喝了這麼多酒，導致現在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