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昏濁,玄天無道,蒼天已死,黃天剛立。
天皇伏羲煉天,弑天道,穿天孔,玄黃母氣彙聚,明月成,星河現,河書洛圖幻生三界。
地皇燧人辟地,殺金烏,祭烈陽,搬日潮,拓月汐,陰陽出,無極分,燧人鑽釘穿地獄玄冥演化六道輪回。
人皇女媧煉石補天,立撐天四柱,創萬物生靈,定倫理,立綱常,撒下九天息攘,育仙山靈地。
神皇神農折若木,斬扶桑,食五穀,嚐百草,培育出上古奇珍,傳承修仙煉道之術。
歲月更迭,人悖常理,諸神分天割地,故九天十地拆分萬界。
縱使擺脫了苦海往生,也難逃那情仇交錯……
九幽之下,惡魂爭食,地獄玄冥,百鬼夜行。
這裏是一個充滿悲痛與淚水的苦地。它是遭萬物生靈唾棄與鄙夷的地方。無盡的歲月,或許連諸神都對它遺忘,失望了吧!
前可見斷木南崖落花十裏,後能望幹淚橋頭曼陀成海,插天峰如同一條紅色的血劍,直直的捅入雲霄。
“叮當!”
插天峰頂,伊塵空洞的眼眸怔怔的望著前方,淚眼早已幹涸,虛幻的身體頂著陰風蕭瑟,殘破的紅袍婆娑獵響,幹癟的臉頰上最後幾滴血淚悄然劃落。
回眸一刻八千年……
那戳心的過往,無時無刻不在摧殘著他,他想大聲嘶吼,但沙啞的喉嚨卻隻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斷木南崖又稱往生崖。血紅的彼岸花永遠看不到盡頭,美的如夢似幻,即使立於萬丈峰巔,那滴血妖嬈的每一片花瓣依然清晰可見。
伊塵腳下便是往生崖,那身後的幹淚橋下彌漫的是密密麻麻的曼陀羅華。
曼陀彼岸?這應該是世間最美麗的兩種花吧,讓這方世界處都充斥著腥紅妖豔。
“納蘭!”千年輾轉,不知你早已曆經幾世輪回,仇恨和思念好生矛盾,魔力般的推著我終於熬過了這淒厲的八千年!”
賀蘭山上初相遇,月兒湖下訴知己。
“我們的故事,我們的詩。原來那並不是美好的傳說,這是一步一步推著我走向煉獄的血仇啊!”
“我恨你,好恨!當年的你似一顆天星劃過璀璨的長空,天玄那麼大,何來靠近我這一介浮萍?”
伊塵蹣跚的足趾顫抖著邁出了這最後的一步。似一片紅葉飄蕩在清涼撲鼻的花香中。花海越來越近,花香更濃,他回頭淡淡的望了一眼往生崖,緩緩合上了雙眼……
“啊!!”
他歇斯底裏,空中拋下的是一行解脫的血淚。往生崖下回蕩起那縷孱弱的幽魂淒厲的悲音。
腦海中淩亂的回憶一頁頁翻過。
那個曖昧的婚夜是他命運的轉折點。
大婚之夜的那碗迷魂湯勁可真大,可笑他還以為那隻是一個酒醉的噩夢,曾經心痛,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早就讓他麻木了。
“既然你已肩披紅紗,我亦身著郎袍,我的蓉兒!你何苦這般待我?若有來生,我必複此血仇!”
“呦!我的塵哥哥,你覺得你還有來生嗎?若有來生,看,我在那邊等你”
絕美的女子顧盼天邊,幾滴眼淚悄然劃落眼角,伊塵沒有看見。
她用目光給伊塵指了一個方向,冰涼的劍鋒卻沒有停頓,狠狠的穿透了伊塵的胸膛。
在伊塵看來那個被他愛的如癡如醉的仙人兒此刻就如同變了一個人,變得冷血殘忍,變得尖酸無情。
唯一沒變的是她堅定的方向,依然渴望那天外成仙,渴望那渡劫之上。
胸前的裂口滾燙的鮮血泊泊而流,幹裂的嘴唇打著顫,英俊的臉龐濺滿了血珠,天堂他不會知道,煉獄是真的長存世間,他已經曆。
伊塵從沒奢望過現在的轉生,曾幾何時他隻願化作一縷煙塵,魂飛魄散,也不會再為這淒厲的煉獄平添一縷孤魂。
“冥界有億萬亡靈,笑上蒼偏獨寵我?”
一個厲鬼陰笑著告訴他,額前的絞魂焰是對他們這類靈體最大的懲罰,無法往生,無法磨滅,連魂飛魄散都不能,隻能在這個肮髒的紅色世界飽受煎熬。
每次灌滿這片世界的血海和腐肉把他衝刷過一遍又一遍。所謂生不如死,死又不如生大概也就這麼個滋味吧。
“塵哥哥,這縷青焰,可能會讓你記住我一輩子哦,輪回往生,你再也逃不出納蘭的手心咯,嘻嘻!”
伊塵誤會了,本以為那是紅著臉頰,愛意纏綿的枕邊羞語,卻不曾想種下的是以神體養自身修為,奪他氣運,煉他魂魄的毒火。
這繚繞在他眉心的青焰,更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鎖。
問煉獄乃如何?
誰又何曾看見幹淚橋頭那密密麻麻的陰靈呀。
“輾轉八千年,誰為我立過一座孤墳,淒涼的墳頭誰又曾來過?”
愛可以磨滅,美好的回憶早就被仇恨掩蓋的嚴嚴實實,仿佛刻在了骨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