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下腰伸出手接出另一個人,是風七,穿著偏中性的衣服,有些機能風的酷帥感,幹淨利落的短發下依舊是厭世臉,但看向甘蔗的眼神夾了笑意。
時祁淵注意到,兩個人手腕上都新增一道紋身,牽手時正好合成一條斬斷的鎖鏈。
“嗯?你也在?”風七拉著甘蔗走到屋簷,坐到他們旁邊。
時祁淵:“你們也沒睡啊。”
“嗯,”風七指指司英,“帶甘蔗過來聽笛子。”
甘蔗微微彎腰,使自己視線能越過風七直視他們,腹中的應聲蟲發出聲音:“我覺得這個很好聽,想多聽聽。”
不像每天睡覺被笛子吵醒的風七,他從到紅房子的第一天開始,隻有聽到笛聲才覺得安穩,才能放心睡著。
“在那邊,每天都會有一個人,趁著晚上偷偷吹葉子給我們聽,聽完我們才能安心睡眠。”
時祁淵撞撞司英胳膊,用眼神告訴他:看吧,你們聲屬性都是了不起的人。
司英:“那個人吹的什麼曲子,你能哼一段給我嗎?”
甘蔗點點頭,讓腹中的蟲子發出她記憶裏的音樂,那段日子是最開心的時光。
小時候的深淵之子都要參加勞作,種田,建築,飼養等都是他們,每天回到牢房,滿身都是傷痕,過度的勞累讓手腳都跟斷了一樣,雖然覺得生活就是應該這樣,但身體和心理的疲憊令他們無法入眠。
而這時,會有一支葉子吹奏的曲調在角落揚起,聽著能使人心情輕鬆,身上的傷口也減低疼痛,在這曲旋律中睡覺的深淵之子們能獲得美夢。
當時甘蔗在曲子中做過一生中最好的夢,夢見自己離開牢房,進入一間紅色的房子中,裏麵變質的食物再也不是一小份,身上穿有三層麻布,就連睡覺的草,也變成優質柔暖的草堆,他在夢裏興奮地張大嘴,從一個角落跳到另一個角落。
然而,每晚在獄中吹奏的聲音隻維持一年,然後誰也不知道去哪了。從那以後大家都恢複到隻能勉強入睡的狀態,甘蔗再也沒做過有吃有喝的夢。
腹中的應聲唱完一小段,司英拿起古笛續上,重複但溫柔的旋律在屋頂響起。
時祁淵頓時覺得頭腦無比清醒,心中無比舒暢,來深淵雖然始於尋找好友死亡的真相,但他在這裏有了隊友,有了牽掛,也開始像現世一樣生活。
他覺得,這裏也算是一個家了吧,哪怕自己到最終變異的時間要更短一半,也要在這段難忘的日子裏盡量與每個人好好相處,完成自己在團隊中的職責。
深淵給與他的,除去危險,還有充滿自由的希望。
溫柔的曲子慢慢減弱,司英吹得累了,放下古笛歇息。
風七看看依舊沉溺的甘蔗,朝司英問:“有沒有多餘的聲屬性晶石?”
“有是有……但你不是最嫌棄聲屬性的嗎?而且開雙屬性就意味著多一倍風險。”
“少廢話,我先帶甘蔗下去睡覺,明天就給我。”
風七和甘蔗互相攙扶著起身走回紅色小門,白衣下個高消瘦棕黑色身影緊貼著灰衣的嬌巧玲瓏,極為不搭卻又顯得十分和諧。
時祁淵看得百感交集,心想,甘蔗在這邊應該挺開心吧,他的時間也不多了,希望有什麼辦法能減緩他的變異。
司英的古笛在他麵前晃了晃:“你呢,是要下去還是繼續聽我吹奏?我已經休息好了,可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