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時節,風雨驟起,赤道回歸線以內的都京市,三點不到就已經是昏天黑地、了無生氣。其實太陽本還沒有落,不過是趕上一股西伯利亞冷空氣南下過境,風和日麗一下子換成慘淡不堪,北風呼嘯,稠雨綿綿,遮天蔽日,微弱的陽光提早打道回了外太空。
光華大學工科圖書館側門咖啡店討論室,傳出陣陣學生跳腳的哀嚎。
“這麼複雜的圖像,光是想想怎麼把目標圖像數字化扣出來我就頭大了。”
“就是說呀,得從通道方向、時間方向、空間方向進行算法歸結和優化,碩士,不,博士才會吧!大胡子李的作業也太變態了。”
許節寧一把推開前麵的電腦,看著小組作業的同伴們,“也不是不能做吧,第三章講的那種行為識別算法基本可用,就是會有背景混亂、光照變化的影響,容易錯。加一個骨架信息識別,或者圖像清洗、衝刷可以試試。”
“圖像清洗、衝刷我們還會,我們幾個分分。”
“這個骨架信息識別……節寧,前幾天你論證的教授們都刷刷刷的記錄,肯定是厲害的。能不能你來負責這一部分。”最在乎成績的張庭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謹慎地提出了要求。
前幾天一場大學生科技創新挑戰賽,隻是被拉來旁觀的許節寧對台上競賽選手的技術不服氣,直接提出算法漏洞表示選手屬於直接修正結果通過黑箱作弊來展示一個“莫須有”的技術架構法,在選手的駁斥中,她洋洋灑灑提筆就來的算法思路給在座的教授評委無與倫比的驚喜。
不過許節寧表示,對這種算法,她其實也隻是知道,會背,但並不會造。畢竟,她也隻是一個信息管理專業的普通大學生,並不像天才,有著過人的造詣。
隻是她曾經遇到過天才。
李圖教授尤為感興趣,誰知道許節寧卻不願意多說多講。於是乎這個大胡子李直接把算法改成了一道期末作業考試題,砸給了所有學生一起研究。
此時,再一次被同學問起,就像沒有和李圖教授極力申辯一樣,許節寧並不願意對天才的事情透露太多內情。
對她,那是傷心事。
好在天才留下的算法程序改改也是可以應付眼前要求的。
“行吧,我會搞定。”許節寧抬手向上,像是發條沒上緊的招財貓一樣隨意地晃動了幾下,不過方向完全相反,表達的意思顯而易見是“你們跪安吧”。
作業有了著落,大家也無心逗留,三三兩兩走了。
許節寧往前一倒,懶散地趴著鋪滿全桌的算草紙上,眼睛斜斜看向討論室的角落,那裏坐著一個一直沒有說話的青年男人。歲數要比學生大,縱然是光影黯淡也壓不住他一身正氣,堅毅且精英範十足。
“康凱,康大哥,康長官!你來找我也是為了骨架信息識別算法對不對?可我真的不會。我有多學渣,別人不曉得,你這種看著我出娘胎的還會不知道?”許節寧有氣無力道。
康凱像是氣樂了,拍了拍製式襯衫上並不存在的灰,起身走過來。他的五官本是舒展俊朗的,隻不過分布在一張板正的麵龐上,配上常年為了案情思慮烙下的嚴肅微垂的嘴角,直讓人覺得不可褻玩。如今有了一個專業是心理學溫柔似水的女朋友展妍還算好些,早年更是誇張。甚至成了國防大學裏唯一一個沒有校內更沒有校外女生追的校草男神。
雖說這也和他當是幾乎是主動地到處說自己心裏有個在意非常的青梅竹馬有關吧。
康凱把許節寧桌上擰開的水杯蓋好蓋子,順手抽了張紙巾擦幹淨灑出來的幾滴咖啡,不緊不慢道,“你的績點差都是思政課翹課拉下來的。專業課考死記硬背的我不敢說,考論文的,或者架構設計開發的,沒一次差的。”
許節寧癟了癟嘴,被戳穿了。
靠回椅背順勢兩手一攤,“可這個骨架信息識別,我是真不會。我理解,這個思路如果真的可行,優化步態算法,實現圖像識別,對自動監控太有用了。安情局幾乎不用盯著海量圖像看瞎眼,就能讓計算機分分鍾把你們盯上的嫌疑人送上門。”
身為天正國家安全情報局網絡偵查科科長的康凱非常同意。
“而且,我,許節寧,身為根正苗紅的安情局三代,義不容辭,則無旁貸。想想我爺爺一輩子貢獻給天正安全防衛事業,想想我父母……對吧。可是不會就是不會呀。你請出你曾祖父的外叔公他媽,也就是我的大舅爺爺他姑來勸我,你小姑奶奶我也還是不會呀。”許節寧一臉“你奈我何”,三言兩語先開口為強,堵住了康凱常用的國家大義、家族牽連這些典型說辭。
康凱頗為氣惱,“李圖教授說至少前幾天你寫出來的算式代碼都是對的,雖然套路不那麼……正統,但是很有啟發和創新。他那個技術瘋子都跟嗨了一樣想追著你問。這才捅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