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和三年冬,大雪飄過了整個上京城。
一個小太監跪在雪地裏,清瘦的身板上隻穿了一件破舊的冬衣,臉上也是一抹病態的白,隻有那一雙眼睛黑而沉,平靜的過分。
此時,一隻好看的繡花鞋正踩在他的肩頭,這隻繡花鞋的主人是一個打扮明豔的姑娘,她穿著一件禦寒的披風,懷中還抱著一個暖爐,隻不過此時她臉上的神情卻很是錯愕。
顧卿安呆愣石化在當場,自己一覺起來一睜開眼便是這副場景,她怔了一會兒,趕緊把腳從人家的肩頭放了下去。
宴九珩的肩膀突然一鬆。
“公主。”一個穿著綠色夾襖的宮女戰戰兢兢的出聲提醒:“他還要給五皇子送觀墨。”說完頭趕緊低了下去,希望公主不要遷怒於她。
這一聲,把顧卿安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看了看自己,這古色古香的衣服,還有周圍和古代一樣的房屋建築,她……不會是穿越了吧?
顧卿安咽了咽口水,這是天降鴻運,哦不,是黴運。
她看著還跪在地上那個小太監,他身上衣服破的都可以當抹布了,大冬天的穿這麼少,他到底是抗凍還是窮?
轉眼一看,他旁邊還潑了一地的墨水,把雪都染成了黑色。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抿了抿唇,伸出素白的雙手替他拂去了肩膀上她剛剛踩上去的雪。
宴九珩身子僵硬,他慢慢的抬起臉,看著近在眼前的那張容顏,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殺意揉進了黑暗的眼中。
“起來吧。”顧卿安對跪在地上的那人說道,一開口她就發現了自己的嗓音很是清脆稚嫩,看來是穿成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了。
“謝公主。”宴九珩的聲音涼的沒有一絲情感,就像是淬了冰一樣。
顧卿安看著他慢慢的站了起來,他雖然瘦,但站起來卻比自己高出了一個頭。還有他的那張臉,生的也實在是惹眼的很,雙眼細長,雙眼皮在眼尾處分開,天生帶著一種淩厲之感,鼻子挺直,麵部輪廓感分明。
等等,這長相自己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你叫什麼名字?”顧卿安問道。
宴九珩微微躬身:“奴才姓宴,名九珩,是幹爹取的名。”
宴九珩!顧卿安震驚的看著他,他就是書中那個變態到極點的小太監,他的外貌果然和書中描寫的一模一樣,自己竟然穿進了一本書裏,穿書這種事情比買彩票中了五百萬的大獎還要玄乎,竟然真給自己碰上了。
顧卿安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自己剛剛在幹嘛?竟然在欺負以後的大佬。
剛剛那個小丫鬟叫她公主,如果她記得沒有錯,慶和王朝隻有一位公主,那位公主和自己同名同姓,生來就是皇室的掌上明珠,但奈何是個無情商無智商的主,在整本小說中被宴九珩當作是上位的工具,最後宴九珩血洗了皇城,這個公主也就悲慘的下線了。
天哪,倒了血黴了。
穩了穩心神,她問道:“你是要去給五哥送觀墨嗎?”
她好像記得書中有這麼一個橋段,宴九珩要去給五皇子顧明燁送觀墨,但是在後花園的時候碰上了心情不好的卿安公主,隨即就被公主羞辱了一番,連墨也打翻在了地上,最後因為沒有墨,還被五皇子的手下給打了一頓,當真是可憐。
“回公主,是的。”他的聲音很低。
顧卿安眼睛望向灑在地上的那攤墨,沒辦法,已經潑出去的東西收不回來了,她想了一會兒,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摸索,隨即拔下來一根簪子,她把那根簪子遞給了宴九珩。
宴九珩眼底終於帶了一絲驚訝的情緒,她要幹什麼?
“你去跟我五哥說,就說墨是我不小心打翻的,他不會為難於你。”顧卿安說著就把簪子塞到了他的手上。
顧卿安想著,這五皇子顧明燁天生殘忍暴躁,但由於卿安公主很受皇上的寵,所以他私底下也會顧及著公主的顏麵,這個簪子也許能幫宴九珩逃過一頓毒打。
“公主,使不得。”宴九珩推脫著。
“要你拿你就拿,我五哥打人可是很痛的,如果你被打了,可能有幾天下不了床,那幾天的月錢也就沒有了。”他現在應該很缺錢吧。
宴九珩看著手上那隻簪子,長睫掩去眸中顏色:“奴才謝過公主。”
顧卿安擺擺手:“你走吧。”
宴九珩行了一禮,便轉身就走了。
顧卿安望著那抹一瘸一拐的身影,心裏莫名一酸。
而宴九珩在轉過身的瞬間,那張臉便陰暗到了極點,他緊緊的握著那枚簪子,簪子尖銳的一端已經刺破了他的掌心,血珠很快就流了出來,不過他好像感覺不到疼一般。
綠芽已經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公主這是在幫別人?
顧卿安自然是注意到了身邊小丫頭的情緒,她轉過身笑了笑:“我們回去吧。”
綠芽趕忙去扶著顧卿安,顧卿安卻把自己手上的暖爐放到了綠芽的手上。她看著這個清秀可愛的姑娘,開口道:“給你。”顧卿安看見她的手已經被凍得通紅,上麵甚至還長了幾個凍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