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五還沒動靜,被他成為大哥的小孩卻是眨巴眨巴了眼睛:
“你是娘說的,傅員外新得的那個外室?”
她臉色一變,隻當他童言無忌。
“你娘有教你,外室是什麼意思?”
“我娘說,外室就是小老婆。”他咬著大拇指:“隻是我從沒見過像姐姐這樣好看的人,要是我是那傅員外,我一定娶你當大老婆。”
楚婧涵失笑,拍了下他的頭:“人小鬼大。”
“不過我聽我娘說,今早上城內響了鍾,三長兩短,是喪鍾呢。”
“街上的人都說,傅員外得了新人,高興得半夜裏突發心梗,一下子給翹辮子了。”
楚婧涵神色一變。
傅員外死了?
正驚訝時,院子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妯煙氣喘籲籲:
“小姐,大喜!那老不死的給病死了,您現在是自由身了,不再是誰的外室了!”
她看見院子裏的倆小孩,奇道:
“這誰家的孩子?小姐怎麼放他們進來了?”
“他們風箏落進來,我讓他們進來取。”
楚婧涵招呼兩個小孩離開,然後管好院子門,正了正臉色:
“傅員外死了?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妯煙眉梢飛揚:“今早上城裏還撞了喪鍾,外麵人人都在傳這事。我聽了後,立馬回來告訴小姐。”
楚婧涵抿唇,沒有說話。
妯煙見她臉色不大對:
“小姐,怎麼,你不高興?”
“傅員外剛贖了我,外邊就風言風語。這如今死了,指不定外麵傳成什麼樣子。”
她蹙眉,嘴唇抿得半點血色也無。
“外麵瘋傳也就算了,要是傳到傅夫人那裏外室對正妻來說,那是天大的侮辱,她勢必會視我為眼中釘,甚者將傅員外的死推到我身上來。”
妯煙臉色也白了:“不會吧?小姐都未見過傅員外幾麵,怎麼還能將他的死推到小姐身上來?”
“人心險惡,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楚婧涵緊了緊手指:
“先有個心理準備,傅府上很快就要來人了。”
妯煙見她愁容滿麵,心也忍不住跟著揪了起來。
她家小姐前半生榮華富貴應有盡有,何時受過這樣的苦,遭過這樣的罪。
這一切,都怪那個蓄意誆騙小姐的人!若不是他,楚家也不會冒犯貴人,落得個如此下場。
“小姐,要不咱們逃吧?”
妯煙拉起楚婧涵的手,眼神堅毅。
“賣身契還在傅府手裏,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脫不了奴籍。”楚婧涵搖頭:“你我和雲月三人自幼一起長大,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兩個。”
“你和雲月的賣身契早就過了時效,現在是自由人,想去哪都行,千萬不要被我連累。”
妯煙急了:“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就算那傅家真的想要拿小姐開刀,我必然擋在小姐前頭。”
“要想動小姐,必先踏過我的屍體。”
距離傅員外死也過了有三五日了,日日早上送菜的小販都有來,平靜得仿佛一切照舊。
妯煙知道這越是暴風雨來臨,前頭就會越平靜。
她的預感很快地就成真了。
今日下午,杏花院多了一個外客。
“娘親說父親是被外麵的狐狸精迷了眼,被吸盡了精氣猝死而亡,我本是不信的。”
男子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生的高大。身上盔甲還帶著血,光是站在那,就活脫脫的一尊煞身。
傅宏博剛從軍營趕回來,見上他爹最後一麵後就急衝衝地來見識一下這個外室。
“直到見了你,我才知母親所言非虛,甚至有所不及。”
“外室楚氏,你殘害我父親,該當何罪?!”
妯煙在一邊看著,膽戰心驚。
這傅大公子長得倒是豐神俊朗,怎麼偏偏和煞神一樣,那□□上的血她看了都害怕,別說小姐了。
她悄悄看了眼楚婧涵。
楚婧涵神色平靜,甚至揖了一個禮:
“外室楚氏見過傅公子,隻是我自從搬至這杏花院後便再未見過傅員外,不知這罪名從何而來。”
杏花紛紛,麵前的女子神色自若。素裙著身,未施粉黛,那纖纖細腰不堪盈盈一握。
饒是不通詩書的傅宏博,也在那一瞬間想起一句詩。
無雙漢殿鬢,第一楚宮腰。
他突然能理解傅氏對她恨之入骨,如鯁在喉的感覺了。
若他是女子,見了她也會自慚形愧、嫉恨異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