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煙雨爭春,畫舫銀箏琴鳴。
離遠朝京都——盛陵城的敬亭湖上,浩渺煙波絲絲朦朧,湖畔柳枝愈顯蒼翠嫋娜。
一派祥和盛世中,噗通一聲,湖麵蕩漾起巨濤洶湧。
巨響牽惹得人心惶惶,紛紛駐足眺望。
還未看清形勢,湖中央,精雅畫舫上一頎長如玉的瀟灑公子哥,若遊龍般脫衣竄入湖中。
春分時期的湖水,雖算不上寒徹心扉,卻也涼意侵襲。
幸好這公子哥水性極佳,肺氣強勁,直竄沒五六米,才見到摔入湖底的女子。
女子劇烈撲騰起水花,眼見著體力不支,公子哥如羽箭直直射出,一把攬過女子纖腰。
翻出水麵,拖上岸。
女子癱軟趴在船板上,吐了幾口湖水後,哆嗦不止,口中喃喃咒罵:“殺千刀的老方,祝你這輩子沒婆娘暖被窩!”
房羽然本被派遣穿越至離遠朝,執行扶持朱祁真登上帝位的任務。沒想到,作為旱鴨子的她一穿越過來,機構定位角度失偏,給定到敬亭湖裏來了。
朱祁真——離遠朝大皇子,生性賢德親民,仁厚謙恭,卻在先皇朱仝淵駕崩後,為奸臣所暗殺。
兩千年後的現世,他成功當選最可惜君主榜榜首。為了不使世人抱憾,【拯救明君機構】決定修正曆史的軌道。
房羽然,便在候選名單中脫穎而出。她智謀遠慮雖稍顯遜色,但功力純熟、機敏應變更勝一籌。
最為關鍵的是,她的信念比尋常人更為堅毅。鮮有人知,離遠朝有她日思夜想的一個人。
除了硬性條件,穿越機構也秉承著人文關懷兼具的理念。
由此,房羽然一舉奪魁。
公子哥見她秀麗容顏雖被涼意凍得蒼白,櫻桃唇齒卻依舊生龍活虎,懸著的一顆心落了地。
便打趣道:“姑娘,這被窩能否暖得了,不一定由婆娘說了算,湯婆子倒也是個話事人。”
一言既出,畫舫之上的女子皆笑得花枝亂顫,誤碰手中琴瑟琵琶,發出不成調的聒噪聲響。
房羽然意識朦朧,不明所以。
公子哥見她玉軟花柔,性情天真,不再戲耍她,叫隨身侍童取來湯婆子。
房羽然定睛,不就是暖水袋嗎?怒氣上湧,雙頰羞憤,一掌推翻公子哥,轉身如燕雀輕盈,輕點湖麵船隻,飛身翩翩落至岸上。
“紈絝子弟!”
公子哥望著她曼妙身姿,翠袖紅裙裙袂在煙雨春風中微拂,蕩漾開粼粼波濤。
回思那一顰一嗔,嘴角一抹淺笑。
花滿樓頭牌李羨兒瞥見,心頭一酸,伸過手帕:“看來,有人的心尖尖兒上又要多站一個人了。”
公子哥拽住那方手帕,借力起身,故意不解:“哦?是誰的心尖尖如此擁擠?既站了這麼多人,恐怕都要夷為平地了吧。”
“就你嘴貧!”
房羽然擠過看熱鬧的圍觀人群,尋了個僻靜角落,抹去臉上的水珠,擰了擰貼身濕透的衣衫。心下犯難,有些許的春光乍現。
摸摸隨身包袱,幸好挑選的防水麵料,封閉得也嚴實,裏麵的衣物還算幹燥。
找了家稍顯氣派的客棧,房羽然換了緊身束行衣,白色褥衫外套著絳紅色束甲,靴隱匕首,袖藏暗針弩,爽利颯然。
像他們這種代代相傳的穿越人員,自打出生起,便為了修正曆史而活。
日常的訓練、穿越,習以為常,基因裏恐怕早已不知水土不服是何物。
白瓷壺中傾出一杯清茶,這雨前龍井雖算不得上品,倒也幽香甘冽,怡人心脾。
房羽然細抿一口,暖暖身子。
手托右腮,琢磨著如何找到朱祁真。
大街上直接問皇子名諱,恐怕沒幾分鍾就要被關入刑牢;問府邸,隻是這府邸什麼名字?
正思索間,窗外飄進陣陣肉香,肚子緊隨著咕嚕嚕響動。
“你倒是跟我心有靈犀。”房羽然摸摸肚皮,出客棧尋了個飯莊。
雨意停歇,曦陽奔出。
一碟鹵牛肉,一壺竹葉青,幾個肉包子,一盤炒荷蔬。
珍饈美味正享用,不知從哪冒出的瘦小男人,從她身邊經過時趔趄一倒。
“姑娘,對不住對不住,沒事吧?”
“沒事。”
男子趕緊溜走,房羽然咀嚼動作一頓,摸摸腰間。
翻起白眼:踏馬的!又是小偷!
她熟練地將肉包塞進胸前,定位到行色匆匆的矮小精瘦男子,扒拉開人群,使出飛天捉虱,上前撲住。
沒想到,這小偷貌似有些功底,一個泥鰍般的滑動,就竄了出去,起身就跑。
今日正值集市,放眼望去,人頭攢動,聲聲吆喝入耳,攘攘行人不絕。
房羽然心裏叫苦,一嗓子嚷嚷,恐怕人群騷亂,更雪上加霜了。
她將手按在一個路人肩膀上借力竄天而起,著力翻滾。眼瞅著離小偷近了幾步,不失時機地放出一根細銀針,卻見小偷在銀針戳到之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