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見朱仙子麵色不太好,心裏“咯噔”一下,不敢再說話了。
未及亥時敲鼓,朱西溪便說“頭疼”,在阿良的攙扶下離開了玄桃觀。自然,她也就看不到子時時分大半個冥都的亡魂魚貫而出,匆匆忙忙地奔赴人間。
倒是東寰,在冥界的作陪下,觀看了這一場麵。
不計其數的亡魂,穿戴一新,有的還特特傅粉描眉,打扮得極體麵光鮮,有如回娘家的小媳婦兒,步履匆匆地往城外趕。
城外更遠處,有一扇巨大的門,被幽幽暗光團團包圍。
這便是傳說中的鬼門關!
鬼門兩側,有兩列鬼兵在鬼將的帶領下持械巡查,嗬斥著,敲打著不守規矩的亡魂。這個時候,再膽大的亡魂也不敢囂張頂撞,生怕被鬼兵自隊伍中提留出來,扣下不讓過鬼門。而膽小些的亡魂則更是縮瑟不已,不住地念叨地藏王菩薩的名號,保佑自己順利通過鬼門。
忽然,一個小媳婦兒打扮的亡魂被巡查的鬼兵一把揪出隊伍,閃著寒光的尖矛對準小媳婦兒的胸膛。
小媳婦兒慌張極了,不住地哀求,哭聲切切,令人不免心生惻隱。然,那鬼兵卻麵似嚴霜,隻大聲嗬斥。身後的另一名鬼兵更是自腰間皮囊中掏出一副枷鎖,眼看著就要走過來給那小媳婦兒鎖上。
那小媳婦兒不住地後退,連聲辯解著什麼,而一旁排隊的亡魂中,便有人忍不住出聲說情。
鬼兵步步緊逼,小媳婦兒猛然大吼一聲,平地上頓時風起沙飛。
煙塵滾滾中,慘叫聲不斷響起,刀槍撞擊之聲不絕於耳,先前排得整整齊齊的隊伍亂作一團,有嚇得抱頭鼠竄的,也有借機生事的。
鬼門前的一片混亂,悉數落在了端立於望關樓上的兩位眼中。
“你倒沉得住氣。”東寰斜睨身旁一眼,微微笑道。
“年年鬼門開,不都得來這麼一出?這些厲鬼,年年都是這些舊花樣兒,一點兒新鮮玩意兒都沒有,也不嫌膩得慌?”冥君摩挲著烏斑點點的血色扳指,不以為意道。
“那鬼將身手不成!”東寰眼神好,穿透了濃煙滾塵,將其中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是個今年才提拔的新手,還欠缺磨煉。”被東寰毫不客氣地指出,冥君多少覺得有些丟麵子,不得不替屬下找借口。
莫約兩刻鍾後,廝殺結束了。小媳婦兒模樣的厲鬼被削去了半邊身子,踢騰著雙腿,卻怎麼也站不起來。身旁不遠處,精描細畫的麵孔上,眼珠子猶在咕嚕嚕地打轉,仿佛不甘心就這麼被幹掉了。
鬼兵們分別領命,一隊負責將剩下的亡魂召集起來,繼續排隊出鬼門;另一隊則在一個魁梧鬼將的帶領下衝出鬼門,急匆匆地去追捕趁亂逃出鬼門外的厲鬼。
冥界望著手下誇張的動作,不由暗暗歎氣。
東寰還在一旁火上添油,“不成不成!明眼人一看就好假!”
“嘿嘿!那也沒法子!總得讓那幾個厲鬼出去報了仇罷?不然,他們成天價在冥界生事,委實煩人!”冥君尷尬地解釋道。
見東寰隻斜著眼睛看他,雖一言不發,那眼神裏的意思卻不大和善,隻得又多說兩句,“你該曉得,無凡人供奉的亡魂是不能穿過鬼門的,不然,就成了搶旁人的供奉。他們也不圖那供奉,隻是心裏的怨念總得要發泄出去,若報不了仇,便永遠要被那怨念支配著,做鬼也不安生。活著時,他們在凡間受了委屈,不得好死。死了,總要有個了結,起碼,讓那作惡的人也遭遭報應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