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朱雀的幹擾,朱西溪修煉五行禦運之術愈發勤勉了。隻是,無端地,她總覺得缺了幾分底氣。
或許是因著沒了東寰上神的指點?
又或許是少了考核的壓力?
總之,朱西溪心裏總有種不大安生的感覺。
每日清晨,她都會麵向琉璃溪的方向眺望。
起先,她是盼著東寰上神哪日突然大發慈悲,解了禁製,放她進去。
可幾個月過去了,那無形的禁製卻依然猶如千堆萬壘的厚重城牆,冷冰冰地將她拒之門外。
後來,她又期盼著能見著琉璃溪的某個熟人,哪怕是一見著自己就沒好臉的淩紫也成啊!她原想著,淩紫既為琉璃溪的巡察使,總該要沿著這禁製巡察一圈罷?可惜,又幾個月過去了,依然是空夢一場。
遠遠望著霞光萬道的朝陽緩緩升起在琉璃溪的上空,溫柔且歡快地將光明與溫暖撒播至琉璃溪的每一個角落,她隻能自嘲地暗想:自個兒跟望夫石似的左盼右盼,或許人家自當她是個打秋風的笑話!
或許是先前時,東寰上神的表現太過溫和,最嚴厲的時候,也不過是督促她努力學習吐納功夫時,威脅說的那幾句狠話,以至於朱西溪心裏多多少少有幾分僥幸心理,以為便是小食堂之事東窗事發了,隻要有人幫忙求情,東寰上神就不會計較太多。
她自覺已經與琉璃溪諸人相處還算融洽,而朱雀又拍著胸膛給她打包票,便天真地信以為真了。
然而,誰曉得神仙竟也是說翻臉就翻臉呢!
朱雀當麵捅她一刀不說,便是金婆婆與淩白團團幾個交好的,自始至終都不曾露一下麵,想必也不會幫她說什麼好話。
唉,都怪自己故事書看多了,傻得冒泡!
朱西溪在琉璃溪外胡思亂想,卻不知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東寰的神識勘察範圍之內。
她覺著東寰翻臉比翻書還快,真真是冤枉他了。
其實,若非好巧不巧地遇上弢祝那檔子事兒,東寰還真未必會發那麼大的火氣。可到底是前車之鑒就在眼前,東寰怎能不多幾分思量?尤其是朱西溪,他已然看出這個凡人小丫頭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當然啦,也是凡人見識有限的緣故)。倘若安分守己不出岔子還好,隻是她與朱雀碰到一起,一個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個不知“膽大妄為”怎麼寫——這兩人湊到一處,指不定會掀起什麼糟心事來!
故而,他發狠懲戒這兩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因著他下定了決心,便是金婆婆等人數次求情,都被他一句話給撅回去了。非但如此,他還冷森森地威脅道:“誰敢背著本君去偷見他們,那就一道攆出琉璃溪!”
嚇得淩白趕緊捂緊嘴巴,恨不能一頭鑽進金婆婆的尾鰭下麵躲起來。
不過,雖則當著大家夥兒的麵將朱西溪攆出了琉璃溪,可背過人,東寰卻悄悄將一縷神思放入朱西溪識海之中。
故而,朱西溪在想什麼,在做什麼,隻要東寰心念一動,便可了知。
起先時,東寰一直暗中關注朱西溪,見她拒絕了朱雀的邀請,又一力堅持要向自己解釋清楚以求得原諒。後來,見她搭了小小的棲身之所,每日裏勤修法術,不由暗自點頭,覺得孺子可教,心裏不知不覺生出幾分得意,覺得自己並沒有看錯人。
隻是,到底朱西溪心裏還有幾分怨懟,東寰覺察,便想著她還需多加磨煉,於是始終不曾鬆口。
東寰估摸著,倘若朱西溪能在三年之內將心性磨煉到家,便可現身一見,聽聽她要說道些什麼,屆時口風一鬆,便能解除了對她的懲罰。
如今,還不到一年時間,眼見著朱西溪的修行漸有起色,東寰便放下心來。這麼一來,他也就不必花費時間總時不時地暗中關注了。
畢竟,這種“關注”,近似於偷窺人家一小娘子——雖則東寰上神可以拍著胸脯義正言辭地說“並無壞心”,可究竟,實質上貌似也沒啥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