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白來給朱西溪送花,既是替姐姐表示歉意,自然是得到了她的默許。
淩紫對淩白管束甚嚴,生怕一個錯眼這個不省心的弟弟就出事。而淩白雖則體會姐姐的好心,可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越是被管束得緊,越是想要淘氣。
他見朱西溪甚是和氣,還會說笑話,講些人界有趣的事兒,便見天兒地來尋她。兩三天後,非但他自個兒來了,還稍帶了兩個小夥伴。
朱西溪瞅著麵前三個個兒頭相仿一概支棱著纖細的花根毛須腿的小花精,深深懷疑人家是不是將這裏當作幼兒園了。
三個小花精性格各異,淩白膽動不動就臉紅害羞,阿彭是個嬌氣包,團團是個話嘮,可都一致地喜歡聽朱西溪講故事。且,團團一邊聽還一邊不停地插嘴問,“哎呀呀!要是你遇上了,你會怎麼辦?”“哎呀呀!換做你,你當如何?”
起先,朱西溪並沒有當真,隻以為是小孩子好奇。然,被問得多了,她便覺出了一絲絲異樣,於是,反問道:“若是你,你又當如何?”
團團捧著圓圓的糯米團子一樣的臉蛋,嚴肅道:“我又不是凡人,怎麼曉得你們凡人如何想如何做?”
朱西溪追問道:“不說凡人,就論花仙,遇上這樣,會怎麼想怎麼做?”
團團瞪大了雙眼,鼓起腮幫,好一會兒,才悻悻然道:“你不過一凡人,就算曉得花仙的想法,又能如何?”
朱西溪心裏一沉,抬眼仔細打量著團團,開始覺得這個小小的可愛花精,未必就像其外表般單純呢!
幾次之後,朱西溪大致猜度,團團很可能是在試探她。朱西溪自以為光明磊落,並無害人之心,待在這裏也純屬不得已,不過是暫住幾天的客人罷了。然,於此間的住戶,卻未必是這般想法。又或者,團團本人,或者吩咐她的人,想借著這些輕描淡寫的詢問,了解這個凡人心性如何,人品是否可信賴。
朱西溪躺在榻上,雙手枕在腦後,長歎一聲,覺著這神仙們的小心思也忒多了。雖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可自己不過一區區凡人,文不成,武不就,在這神仙界裏,難不成還能掀起風浪來?
再說了,就算是不信任她,有什麼話可以直接問,何必借著這種手段旁敲側擊呢?
念及此,朱西溪愈發思念人界,思念自己的小屋,思念每天早上都能聞到的煎餅香氣。她在榻上翻來覆去,越想越睡不著,越睡不著就越想,恨得將床榻捶得咚咚響——真想立馬回家啊!
朱西溪在這勝清境的琉璃溪畔,足足熬了二十五天,日盼夜盼,終於盼回了此間主人。
東寰望著滿臉激動雙眸含淚的朱西溪,亦是大吃一驚,“啊?你怎地還未離開?”
“離開?去哪裏?”朱西溪一頭霧水。
“自然是去人界!芒琢未曾來尋過你?”東寰皺眉道。
“芒琢?”朱西溪一怔,“可是紅色的大鳥?它倒是來告訴我說你暫時有事離開,不能送我回人界,要我耐心候著便是。”
東寰麵上一冷,望了朱西溪一眼,轉身一言不發地走了。
朱西溪大急,顧不得這位是個了不得的大神仙,高聲喊道:“神仙!您別走啊!您送我回人界吧!我都等了二十五天啦!”
朱雀芒琢收到老祖宗的訊兒,立馬展翼,從不周山一口氣飛到琉璃溪,累得幾要口吐白沫。
“老。。。。。。老祖宗,您。。。。。。您可回來啦。。。。。。啦。。。。。。呼呼——呼——”芒琢很想表現一下自己歡欣雀躍的心情,怎奈這一路飛回來幾十萬裏,他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便是想表現什麼,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哪!
原本還想說兩句奉承話,突見老祖宗麵色不大好,芒琢心裏“咯噔”一下,趕緊收起翅膀,乖巧地問道:“老祖宗可是辦妥了鼇族之事?不知有甚事需要芒琢效勞?”
東寰抬眼冷冷瞅著他,瞅得芒琢一副小心肝兒撲騰撲騰地七上八下,不曉得自己哪裏不妥當。他偷眼細細地上下打量自己,覺得自己毛順羽潔,並無異樣,可心裏卻無端地發虛。
“老祖宗。。。。。。”芒琢怯怯道。
“我離開琉璃溪時,可吩咐過你什麼?”東寰冷聲道。
芒琢略略一想,恍然大悟,“回老祖宗的話,您是要芒琢去尋那個凡人。”
“隻是尋凡人麼?我的原話是什麼?”
“原話。。。。。。嗯。。。。。。”芒琢歪著腦袋細細回憶。這一回憶可就嚇一跳,嚇得他幾要將腦袋躲進翅膀下麵。
“嗯嗯。。。。。。嗯。。。。。老祖宗的話是:‘你若得閑,便將這凡人送回人界。若沒空,那就待我回來再做安排。’”
“那凡人既然還在琉璃溪,可見你是很忙的嘍?”東寰的語氣越來越冷,便是從裏到外都是一團火的芒琢,此刻都不禁冷得微微發抖。
“老。。。。。老祖宗容稟,”芒琢抖著聲音趕緊辯解,“那日,我正與青龍、白虎、玄武議事,一時之間不得脫身,便於當間來尋那凡人,要她暫候。然後,我就回去繼續議事。後來。。。。。後來。。。。。。”芒琢心虛的聲音越來越低,“後來。。。。。。議事之後,我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