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白瀨,他醒了!”
躺在簡陋床鋪上的橘發男孩緩緩睜開眼睛,入耳的就是一道清亮的女聲。
‘很奇怪。’
中原中也這樣想。
陌生人——他也不認為會有個自己所不知道熟人存在,會對“他的蘇醒”這件事抱有如此積極的情緒,以至於除去那幾個大概是名字的發音外,剩下的音節裏是全然的興奮。
沒有一絲擔憂的興奮,隻有純粹的歡欣。
“哇哦——”第二句是稍微有些誇張的驚歎,“果然人好看的話眼睛也很漂亮。”
視野並非一片光亮,因為一個黑發碧眸的女孩子雙手撐在床邊——如果身下的硬木板也可以成為床的話,順滑垂下的發絲遮蔽了半數的空間,在他的上方形成一片小小的陰影。
背光下仿佛化為深翠又奇異地含著點點光芒的眼睛與他四目相對,中原中也能夠清晰地看到對方眼睛裏屬於自己的那抹藍色。
這是他第一次從別人的眼睛裏看到自己。
‘感覺很奇怪。’
中原中也又冒出來這樣的想法。
對這種居高臨下的對視感到有點奇怪的中原中也掙紮著試圖坐起來,而女孩也發現了他的意圖,於是一手抓住他作為支撐點的右臂,一手扶住他的後背,幫助他成功由平躺變為了坐姿。
雖然也沒什麼能靠著的東西,但是擺脫了那種仿佛待宰羔羊的姿勢多少讓中原中也鬆了一口氣。
哪怕對方似乎是他的救命恩人,中原中也也沒辦法給予完全的信任。
這具剛剛蘇醒的身體雖然看上去很瘦弱,但是如果有哪怕一絲想要傷害他的意願,中原中也都有自信最起碼可以拉個墊背的。
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讓他有點詫異,但也安心了一點。
不同於中原中也貌似放鬆之下的緊繃,黑發的女孩子隻是眨眨眼,腦中想的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事情。
‘給他取什麼名字好呢……’
她一邊盯著他一邊想到。
自己被羊撿到的那天橫濱少見地下了很大的雪,所以被問到名字的時候幹脆因為正好看到厚厚的積雪取了“深雪”這個名字。
眼睛這麼好看的話,叫“藍(ai)”怎麼樣呢?
因為眼前的少年是自己“辛苦”帶回來的,少女自然而然地把中原中也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反正沒人要了才能被她給撿到嘛。
完全沒有在意自己“撿到”的地點是發生了可疑爆炸之後的廢墟。
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深雪沒有注意到眼前的人臉上的表情變得微妙了起來,耳根也染上了淺淺的緋紅色。
一句話不說地盯著自己,中原中也對她的行為不解卻也沒想好該做出怎樣的對策,隻有身體讓耳根渲染上的淺淡的緋紅來暗示少年此時的窘迫。
好在“白瀨”——這個空間裏的第三人過來成功打破了中原中也尷尬的局麵。
“我叫白瀨,”灰發少年對中原中也說道:“把你帶回來的是她,可以叫她深雪。你呢?”
“……中原……中也。”猶豫了一下,中原中也開口。
沒有敵意的樣子,隻是說下名字應該也不算什麼。
在聽到他的話之後,深雪——中原中也看到那個奇怪的女孩子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失望。
‘明明藍這個名字更可愛順口一點。’少女腹誹自己取名權利的喪失。
“如果沒有去處的話要不要留下來,雖然都是未成年,但我們羊也不是什麼好欺負的角色。”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白瀨稍微解釋了一下“羊”——這個由一群孩子組成的互助自衛組織。
‘所以羊才會全都是小孩子啊,而且良莠不齊的。’深雪默默在心裏吐槽:‘如此招人的方式未免也太過敷衍了。’
不過也多虧如此,自己才有了安身之地。
雖然在與白瀨說話,但是中原中也還是通過餘光偷偷關注著深雪,看到她頹喪之後很快又恢複了帶著笑意的表情,仿佛剛才那個瞬間怨念好像都能具現化的不是她一樣。
接著——又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對名字反應這麼大難道是認識我嗎……不,應該是認錯人了吧。’
中原中也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對白瀨的問題點頭表示回應。
快速運轉的大腦在他意識到自己除了名字之外什麼都不記得之後做出了決斷。沒有、或者說暫時想不到去處的情況下,姑且算是報恩也好,留在羊這個組織裏應該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