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00·序章(1 / 3)

天外,驚雷陣陣,風雲翻湧。

荒蕪的西境深處,一條不見底的深淵橫亙貫穿南北,像盤踞在大地上的傷疤,將廣袤的荒原分為兩半。來自遠古威壓從深淵底傳來,使人不寒而栗。

隅淵。

連長期盤踞西境的妖物都不敢涉足的禁地。無人知曉這裏有多深,哪怕過了千百年,囚禁在這裏的存在也讓人膽寒。

昔年,神族為惡,奴役人族,民不聊生。後人皇起義,反抗惡神,鎮其大部於此,取得誅神之戰的勝利,使人族獲得了自由。

然神族不甘被封,每逢星衰,封印減弱,便試圖出逃,人族則派人鎮壓。循環往複,已是三千載。

星衰之期不定,長則五年,短則三年,這次的陣仗格外大,從半月前,崦嵫山一帶的天象就開始異動。分明才過正午,天空卻黑如墨染,風沙呼嘯,連平日作亂的妖獸也全不見了蹤影。

蒼黃的山腳下,兩道身影緩步穿越荒地,其中一人拉緊著衣領,擋住倒灌的風沙。隻聽他感歎:“你來的不是時候,若早半月我還能與你醉到天明,但這段時間隅淵裏的鬼東西又鬧了,怕是有一陣亂子。“

推翻神族後,人皇將天下分為四道,交由四位同伴治理,定下“天清治東域;雲麓守南國;歲枯鎮西境;旌平定北海”的盟約。

隅淵地處西境,本由歲枯山鎮守。然三百年前,西道主發瘋入魔,歲枯一夜傾覆,後人也不知所蹤。此後,三道平攤了這份職責,各自於崦嵫山設立營地,派遣守衛看守。

劉仲正是隸屬南道的衛末營地的一名都佰官,負責每天巡視方圓百裏內的入山隘口,定期向宗門回報情況。這段時日因隅淵異動,主宗暫停了營地事務,但閑不住的他依舊選擇出來走走。

這種不毛之地,一年半載也見不著幾個生人臉,打酒都要走上百裏,願意來的不過圖個官職,熬上幾十年,為後輩謀個入仙門的資格。劉仲也不例外,如今已是他來這兒的第十八年,苦確實苦,好在還有朋友記得來看他。

劉仲的友人身披垂到腳腕的厚重鬥篷,麵容隱在風帽下,隻看得出挺拔高挑的身形。

聽到劉仲對他說話,灰袍人從隅淵的方向收回目光:“實不相瞞。我這次來也不是找你喝酒的。”

是個男人,聲音如清泉撞石,明澈清透,穿透風沙傳來,清耳悅心。

劉仲打趣:“你也有轉性的一天?”

灰袍人沒有接話,而是提出:“今年這場麵怕是不簡單,需要幫忙盡管開口。”

“多謝美意,隻是山裏的事還輪不到我們這些下層雜兵操心。”下半句道出了他能悠哉在此閑逛的緣由,“上宗的大人昨日到的,已經進了山。這一次的派頭挺大,來的全是絳衣仙君。”

修界有上百宗門,三道屹立頂端,其餘皆為從屬,按實力強弱分為一到九階,五階及以上,是為上宗,五階以後,為下仙宗。

不同宗門有各自的象征,其間淵源暫不細表,但有四色需留意避諱,即,代表天清教義的黑白;雲麓崇尚的絳紅;以及象征北道茫茫雪原的冰藍。

既說絳衣仙君,那便是雲麓修士了。

雖然每次異動中原都會派人來,但常以二三階宗門的修士為主力,這樣誇張的陣仗還是頭一回。

“原來如此。”灰袍友人似沒聽出門道,表現得興趣了了。他澄靜的目光望向西南,歲枯山起伏陰影落在黑沉的瞳中,顯得分外蕭索,“這一年歲枯山沒什麼狀況吧?”

他每年都來,每次都問一樣的問題,也不知想得到什麼答案。

“每天都一樣,現在哪有人去那鬼地方?”劉仲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聽說西道強盛時連天清也要對歲枯退避三舍。隻可惜楚氏命不好,每代都是那個樣子。”

“命不好。”灰袍人輕笑一聲,感歎,“你這個老好人還真是嘴上積德。換其他人會直接說楚氏造了孽,活該代代發瘋。”

話中不無怨懟之意,按他的性子,這般刻薄可真罕見。

劉仲遲疑片刻,終是好奇壓過了界限:“葉兄弟,容我多嘴。這楚氏與你有何幹係?”

灰衣人短暫地沉默:“沒有關係,我多管閑事罷了。”

“多管閑事”,雖可理解為謙辭,但這麼說自己未免過於妄自菲薄。

就在此時,崦嵫山深處放出光華,直照天際。

劉仲見狀:“仙君們動手了。”

崦嵫山深處,以隅淵為中心的四方山頭上,各立了一群修士,總數粗略算來有百餘。

他們身著紅白銀三色為主的窄袖交領長衫,款式略有差異,但皆幹練修身,明朗風流。南國的衣料輕柔絲滑,在西北的風中飄揚翻飛,獵獵作響。

陰雲蔽空,天象隱去。

西麵,負責檢測星位的弟子,目光一刻不離地盯著星盤,每隔半刻鍾,便向立在崖邊的青年稟告一次星辰的位置。

這一次確實不同往年。

隅淵封印依星位構建,也隨星辰之力長消而盛衰。除了間隔三五年的小波動,每逢甲子更迭,還會迎來一場大星衰。封印在此時會降到最薄弱的程度,甚至有破裂的可能。

這種情況已非下屬宗門應對,隻能由三道出手。但誰來,則經過了好一番商議。

北邊山崗,打頭的青年吐出被狂風刮到嘴裏的碎發,抱怨:“師兄,憑什麼是雲麓山來?他們天清不是自詡正道領袖嗎?怎麼不來?莫不是瞧不見好處,縮頭了?”

話音落下,護腕上的傳音石傳來回應,否認了這個說法:“這次是山主主動攬的。”

“為什麼?”青年略一思索,驚詫道,“難道為了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