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海波見楊陸順也都先打招呼,不僅是因為楊陸順職務高更主要的楊陸順是衛書記的紅人,而且接手計生線時楊陸順也盡心盡力幫了他不少,對這年紀小的領導還是比較心服,也笑著起身拉楊陸順說:“楊黨委,你坐你坐。”
楊陸順見老丘衝他使眼色,坐下後掏出煙給他們倆裝上,笑著說:“今天什麼喜事把咱幾個聚在了一起啊?”
範海波說:“侯勇愛人回了娘家,他一個人吃飯沒意思,正好遇到我,就拉我來了,沒想一來,老丘也是一個人,就湊一桌了。後來一問,是你大領導電話通知老丘有材料要搞,這不就都在等你大架光臨了。”
老丘吧嗒著煙笑咪咪地衝楊陸順說:“我本來是想蹭楊老弟一頓小酒,嘿嘿,沒想到侯勇那小子硬要做東,我反正隻帶著喝酒的嘴巴,其他一概不管了。”
楊陸順就清楚有些話還得私下說,心裏不免焦急,忙不迭地說:“那就快吃快吃,我這幾天在縣裏開會,天天喝酒,現在胃裏除了酒精再沒別的東西了。我叫五姐快點上飯上菜。”說著起身去了廚房。
侯勇見楊陸順來了,笑著說:“楊哥,你好口福,今天有人送我幾條好桂魚,全是半斤一條的,咱哥倆好久沒在一起喝酒了,今天不醉不歸啊。”
楊陸順聽範海波說劉霞回了娘家,以為他們小倆口又為生兒子的事鬧別扭,就勸道:“侯勇,劉霞回了娘家,是不是你氣跑了她啊?都八十年代了還搞重男輕女,要不得!趕緊去把劉霞哄回來。”
侯勇嘿嘿一笑說:“是她娘身子不舒服去看看,沒鬧別扭,你的話我可不敢忘。”其實他也是心口不一,這次請範海波吃飯,就是想打聽找個什麼借口可以名正言順地再生一個,原來想逼著劉霞丟了工作不要城鎮戶口好再生娃,可那死婆娘就是不肯,沒奈何隻得再想辦法了。
催促著上了飯菜,楊陸順幾口就扒了碗飯,隻等老丘。老丘見了一大鍋紅燒桂魚,早就口水漣漣,哪還看得見楊陸順焦急的眼神,倒是範海波笑著打趣:“楊黨委硬是從縣裏吃了高級場夥回來的,這麼好的菜楞打不開他的胃口。”
楊陸順知道老丘沒一小時吃不完這頓飯,眼珠一轉有了個主意,起身到廚房找到他姐說:“你幫我弄點上口的鹵菜,我帶走。”又跑到裏間衝老丘說:“老丘,趕緊吃碗飯跟我走,材料急著用哩,等搞完了,我再好生請你喝酒。”恨不得拉起他就走。
老丘無奈,隻得狠吃了幾口桂魚肉,扒了碗飯,戀戀不舍地起身走了。侯勇假意留了留,其實也巴不得他們早走,他還有延續香火的大事要辦呢。
楊陸順提了包鹵菜說:“丘主任,委屈你了,我實在心裏急,家裏還有瓶五糧液,全歸你喝了。”
老丘喜出望外,小眼睛頓時來了神,吧嗒吧嗒嘴二話沒說就跟著楊陸順走,眼見看見家屬房的屋頂,老丘忽然停步說:“老弟,還是別去你家了,那麼多眼睛看著不舒服。幹脆到我辦公室裏去,咱慢慢兒聊。看你一身灰,洗個澡了再去辦公室找我啊,記得帶著五糧液!”提著那包鹵菜一搖三晃地去了政府。
楊陸順真是急病號遇到了慢郎中,隻得按了老丘的回家洗澡,直到天黑透了才把五糧液酒裝在黑文件包裏,往辦公室走去。
老丘早在辦公室裏做好了準備,鹵菜用大碗裝著,還有一大碟子油炸花生米,兩雙筷子兩個酒杯,見了楊陸順如見了救星,看見了五糧液眼睛就精光之冒,趕緊打開酒倒上一杯子,先眯著眼睛聞,再小口小口抿,瞬間臉上表現出的各種神情令楊陸順歎為觀止。
好半晌老丘才喃喃地說:“我終於也嚐到五糧液的味道了,嘿嘿,什麼時候再喝喝茅台,我死也瞑目嘍!”眼裏流露出的不是喜悅而是悲傷了。
楊陸順知道老丘也是在自艾自怨,一手好文采到老得不到重用提撥,不論是非功過,隻聽他如此淒涼的話語也讓楊陸順起了惻隱之心,忘記了自己的事出言安慰道:“丘主任,下次我再給你帶茅台酒,聽說比這五糧液貴不了多少錢。
老丘仰頭喝幹杯中酒,再注視楊陸順時,又換了上習慣的憊懶笑容:“嗬嗬,行啊,那我先謝謝老弟了。看我讒得,竟然沒給你倒酒,罪過啊罪過!來,我替你滿上,咱老哥倆幹一杯。”
辛辣的酒根本沒給楊陸順帶來任何快感,皺眉頂住噴薄的酒氣,艱難地問:“丘主任,你在電話裏說發生了大事,快告訴我啊。”
老丘唉了一聲說:“老弟啊,你怎麼老是跟衛書記對著幹呢?現在事情搞大了吧,我給你說清楚後,你趕緊給衛書記做檢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