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質遮光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柔軟的床墊上,鋪著貼膚軟糯的磨毛全棉四件套。新時代打工人柏曉芙,此刻正躺在她斥巨資購入的乳膠枕上酣睡。
手機堅持不懈地重複著鈴聲,柏曉芙在床頭摸了一陣,熟練按在邊緣的凸起上,聲音戛然而止。
然而沒過一分鍾,手機又開始振。柏曉芙哀嚎一聲:
“大周末的,誰啊!”
上下眼皮睜開一條縫,看見屏幕上方兩個大字:
畢野。
柏曉芙按下接聽鍵,朦朦朧朧地把手機放在耳朵旁邊,覺得自己還在神遊太虛中,然而接下來對麵的話,卻讓她一骨碌從被窩裏坐了起來。
“我的姑奶奶,周一例會啊,你人呢!”
周一?!
不可能啊,今天不是周日嗎?
五分鍾後,蓬頭垢麵的柏曉芙坐在開往公司的出租車上,開始一條一條翻自己的未讀消息。
先是畢野的。
9:05柏工,周一就遲到啊,昨天去哪浪啦?
9:30大姐,怎麼還不來?十點例會,想被盧總點名嗎?
9:51小柏你還好嗎,不會在家猝死了吧?
後麵還有兩個她的未接來電。
然後是項目群裏,盧總發的。
10:17我重申一下紀律問題,如果因為個人原因不能準時上班,必須提前請假,無故曠工是非常不負責任的行為。我們作為工程師,大局觀和責任意識是極其重要的素質。柏曉芙,到了來我辦公室一下。
“沃秋!”柏曉芙捂住臉,感覺十個腳趾在用力摳鞋底。她重新打開手機,翻出日曆,上麵清清楚楚寫著:星期一。
怎麼會呢?昨天明明就是周六啊。在小朵店裏喝酒,她灌我的時候怎麼說的?
“反正明天也不上班,喝大了就在家睡覺唄。”
柏曉芙敲敲宿醉的腦袋,昏昏沉沉,懷疑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毫無疑問,十一點半才趕到設計院的她,被盧總叫進辦公室,進行了一場長達一小時的靈魂洗禮,從年輕人生活富足精神空虛談到建設行業不容有失。
當柏曉芙邁著虛弱的步伐走進食堂時,第一波來吃飯的人已經收盤子走了。畢野坐在桌子前玩手機,見她來,揮揮手,示意飯已經幫她打好了。
“這份可是我替你搶的排骨,現在都賣完了。”畢野獻寶一樣把餐盤推給她,神秘兮兮地問:“老實交代,你昨晚幹什麼去了?是不是有豔遇?咱們可是整個分院唯二的姐妹,你背著我脫單不厚道啊。”
柏曉芙夾起一塊排骨,狠狠咬下去:“脫毛線的單,我以為今天是周日來著。”
“嘁,竟然是這麼無聊的理由。”畢野搖搖頭,重新開始刷手機。
“但是說起來真的很奇怪啊,為什麼今天會是周一呢?那我周日都做了什麼,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難道周六晚上喝大了,周日睡了一天?”
柏曉芙滿腹狐疑,心事重重地吃完了這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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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悲傷的開端奠定了本周慘兮兮的整體基調。
周一開例會,周二畫圖紙,周三下工地,周四寫調研情況。本以為周五可以劃劃水,安靜等周末到來,沒想到下午接到通知,甲方急著要圖,項目組一起加班趕工。這一加班,連周六也泡湯了。
終於趕完所有圖,已經是周六晚上八點了,柏曉芙覺得盯電腦盯得眼睛都是花的。拖著累到沒有知覺的身體回到家,鞋子一蹬包一扔,整個人就埋進了被子裏。
臉觸到柔軟枕頭的一瞬間,大腦已經自動進入了睡眠狀態。或許是太累了,柏曉芙覺得自己這覺睡得一點也不舒服,好像一直在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中走,不知道要去哪裏,也不知道怎麼來的。
混沌中漸漸出現一絲白光,範圍越來越大,走近發現,竟然是一個披著白袍的少女。
“阿芙,你來了。”少女的聲音輕柔好聽,還帶著一點點遙遠的回音。
“你是誰啊?”
“我叫卜辭,是天上的少司命,主凡間姻緣、禍福的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