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隻是空白無意義的振動,當另一個靈魂撿起它,把它變成好像永恒的形式,然後變細變微,縹緲細微得幾乎聽不見。
最後,除了空氣,什麼都振動不了。
——米恩斯《敲打》
一輛黑色的車從墓園滑行而出。
陰天,車內後座上的男人半垂著眼,一雙修長的腿交疊,手隨意地搭在車門邊。深灰色的西裝熨得妥帖,剛好襯出他的身型。
即便隻是向窗外無目的地望著,但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氣息,卻壓迫得似乎車內也蒙上一層灰蒙。
寂靜中,突地響了一聲振動。
男人終於動動,將手心裏的手機翻過來。
亮起的屏幕上,隻有一條簡短的訊息。
【她回來了。ca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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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區雪鬆》
文/蘿北二餅
2022年2月22日首發於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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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著溫柔的廣播聲,滑翔中的飛機終於慢慢減下速度。
正是s市的梅雨季節,剛下過雨,天依舊陰著。
秦憶思彎腰拿起包,將手裏的書塞進去。剛拉好包內的拉鏈,她所在的這段機艙便被允許下機。
不短的廊橋裏滿是潮濕的味道,人剛出機艙,水汽就仿佛瞬間黏膩在身上。
從廊橋兩側望出去,整個機場都濕漉漉的。
和她離開時的那天,幾乎一樣。
眼皮輕闔又抬起,秦憶思輕笑著搖搖頭,沒讓自己再多在廊橋裏停留。
她的行李不多,隻有一個大行李箱。
從接機口出來,秦憶思沒有急著先去租車點。她拉著箱子,乘直梯下到負一層。
地庫裏的濕氣更厲,空曠中隻回蕩著她鞋跟的“噠噠”聲。
一輛車打著燈經過,高跟鞋聲戛然而止,她向側邊稍讓過身。
轉身間,秦憶思的視線也落在對麵的那輛車上。車牌號被經過的車身擋住,即便隻是餘光瞟了一瞬,牌上的數字她也能記得。
剛經過的車讓這個角落亮了一瞬,又昏暗下去。
沒有在昏暗中站太久,秦憶思幹脆地轉身,徑自走過去。
直接打開後座車門,她坐進去,拉上車門,沒有看身邊的人一眼。
坐在裏麵的男人並沒有訝異,慢悠悠地把雜誌收起,也同樣沒有看她:“常住還是暫時回來?”
“你不是比我清楚得多?”秦憶思望向車窗外,司機已經下車幫她把行李箱在後備箱內放好,“歐洲偏僻小鎮的大屏上都有你的照片,你這幾年過得比我想象得要好。”
她輕笑著,聲音難得柔和。
換腿疊起,顧淵穆掃過她一眼:“那還真是抱歉,沒有落魄。”
神色淡淡的。
車已經緩緩啟動,再出地庫時,外麵的雨又稀稀拉拉地下起來。
秦憶思沒有再應他,隻是把手指上的戒指褪下來,輕放在兩人中間:“本來是想找時間給你的,既然今天碰到,也算正好。”
她這次回來沒有和其他人說,包括她的媽媽。
本來隻是習慣性地去地下停車場逛一圈,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碰見顧淵穆。
顧淵穆是個極度追求生活有序的人,他生活軌跡固定,偏好固定。就比如常去出差經過機場的停車位,大多都是先去常去的那一片區域找空位停。
“趕在離婚冷靜期之前?”顧淵穆垂眼看著那枚戒指,沒有動。
似乎是個冷笑話,但他的語氣聽起來,卻像是在敘述。
“嗯,”從喉嚨裏敷衍一聲,秦憶思向後靠近椅背,嗓音閑散,“體恤你。”
省得他怕她反悔。
車依舊在高速上飛馳著,車內有一瞬的安靜。
半晌,她才疲憊地開口:“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去把離婚證領了?”
車內又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