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8年,冬。
大雪,成都。
在北伐將士的簇擁下,諸葛亮緩緩走上了點將台。
雖然剛剛征討南蠻回來,但是他等不了。
大漢神器蒙塵已久,一日不能克複中原,他便一日不能安寢。
寒風謖謖,無情地拍打著諸葛亮如霜的鬢角,他眉毛一皺,將裹在身上的大裘又緊了緊。
接著,從懷間取出一卷竹簡,臉上細微的皺紋在眼角額間隨之生起。
“今南方已定,甲兵已足,即當北定中原,剿滅魏賊,興複漢室,還於舊都!”
麵如溫玉的謙謙君子,此刻臉色也顯得異常嚴肅。
諸葛亮眸中閃過兩道精芒,望了一眼台下精銳的白衛,高聲喊道:
“奉聖諭——”
“封關羽之子關興為龍驤將軍,封張飛之子張苞為虎翼將軍為北伐先鋒,即日出師,克定中原。”
話畢,台下立時走出一位身披甲胄,英武不凡的少年將軍。
他朝諸葛亮恭敬的抱腕道:“末將關興領命!”
說完,便要去接諸葛亮手中的帥印,誰料這時,一聲暴喝打斷了關興。
“丞相封我為先鋒將軍,你拿帥印作甚?趁早於我留下!”
眾將正要看是誰這麼無禮時,那人卻搶先一步接過了諸葛亮手中的帥印,並恭敬一拜:“末將張苞領命!定不負丞相北伐之誌。”
關興不悅地瞪了張苞一眼,嗬斥道:“我父親乃是五虎將之首,你怎敢與我爭先鋒帥印?”
張苞卻是不屑地一聲冷笑:“借父之名何足道哉?你年紀比我小,武功不若我高,北伐若是失利,豈不壞了丞相大事?”
關興勃然大怒,瞪著眼睛大喝:“你武功比我高?敢跟我比試一場嗎!”
“有何不敢!?”
張苞二話不說綽起丈八蛇矛,便擺好了架勢。
關興也不相讓,將青龍偃月刀舉過頭頂,任由全身青輝閃耀。
周圍將士全都識趣地退後數步,免得波及到自己,任由兩位青年翹楚決鬥。
軍中有些德高望重的老將暗想:“北伐之事本該齊心協力,尚未出師卻先內鬥起來,豈不遭人笑話?”
苦於關興、張苞兩人家族的聲望,幾名老將也不敢出聲勸阻,隻好將目光投向點將台上的諸葛亮。
誰料諸葛亮卻緊閉雙眼,閉目養神,隻右手撫摸著垂在頷下卷曲白亮的長髯。
眾人不解其意,眼看關興、張苞二將就要交火之際,一道雷霆暴喝厲聲打斷了二人。
“住手!北伐之事豈可兒戲。”
這道聲音略顯蒼老,卻中氣十足,帶著一股令人信服的威壓。
聽到這道聲音,張苞,關興二人皆是臉色微變。
之前的桀驁也都一掃而空,紛紛收斂起兵刃,恭敬地朝著來人一禮:“叔父。”
那老將隻是微一頷首,便直接掠過了二人,徑直上了點將台,禁錮如霜的冷麵忽然勾起一抹笑靨:
“吾自隨先帝以來,大小曆經數百戰,遇敵則先,臨陣不退。”
“今丞相北伐,何故不用我?”
諸葛亮心頭一緊,暗道果然是為此事而來。
這才緩緩睜開眼,無奈歎道:“近日馬超病故,如折吾一臂,五虎將如今隻剩趙老將軍一人,且已經白發如霜……”
趙雲眸中閃過一道精芒,仰天哈哈大笑:“大丈夫得死於疆場,幸也!吾雖老,兩臂尚有千斤之力,願為前部先鋒,為丞相剿滅魏賊。”
諸葛亮眉宇間一川不平,苦口勸道:“老將軍年事已高,若有閃失,恐損將軍一世英名,挫我蜀中銳氣。”
趙雲冷哼一聲,像是威脅又像是老將的乞求,指著台階一臉正色道:“若不叫我為先鋒,情願撞死在階下!”
諸葛亮歎了口氣,“昨夜我登高台觀星,見日月同空,「天相有變」,必有異象應戰而生,恐於此次北伐不利,趙老將軍乃我蜀中肱骨,實在不宜冒險。”
趙雲笑出了聲,道:“北伐大計事在人為,甘天何事?請丞相勿慮!”
諸葛亮拗不過趙雲,隻好封其為北伐先鋒,克日出兵漢中北伐曹魏。
……
黑雲壓城,鐵甲光寒。
兩對人馬對峙而立,如同鐵鑄銅塑一般,沒有稍動。
隻有兩麵大旗迎風招展,獵獵飛舞,給死寂般的秦嶺添了幾許生機。
左首那麵大旗黑底金邊,上麵隻是鐵鉤銀劃的寫了一個‘趙’字,龍飛鳳舞,直欲破旗而出。
旗下的士兵雁行排開,手持長槍,射住陣腳,個個銅鎧重甲,威風凜凜。
而旗下老人,雖已年至古稀,卻精神矍鑠,威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