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自窗外映入了鋪著榻榻米的房間內,其中的溫暖與光明化作點點光斑覆蓋在橫濱市某宿舍的淺色地板上,然後隨著太陽的升起漸漸拉長——
而直到光線足以觸及臉頰,房間裏的白發少年方才慢吞吞的從被窩坐了起來,揉了揉腫脹的雙眼。
“唔是天亮了嗎?明明睡了一覺,卻仍然感覺渾身酸痛啊”
他喃喃道,神情略微呆滯的仰望虛空。
但不需要幾分鍾,少年就從腦海中提取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他猛地一拍腦門——
啊啊!昨天果然不應該聽信太宰先生那所謂的熬夜派對能夠治感冒的言論!
更重要的是,迷迷糊糊間好像還被偵探社的大家笑話了睡相太差
唔,最後把我搬回房間的應該是國木田先生吧
如果是賢治的話就真是太沒有形象了!他到底要比我小上四歲呢!!!
叩叩——
正在白發少年滿腦子天馬行空的時候,房間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敲門聲過後是一道甜美而又略微帶著些無機質感的女聲:
“敦君,起來了嗎?”
“鏡鏡花醬?!”
中島敦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仔細分辨出聲音以後這才想起來宿舍裏多了一名新成員,而昨夜的派對正是為了慶祝此事。
“等我一下啊,一下下就好!”
哎呀呀,太不像話了,怎麼能讓人家女孩子等自己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中島敦慌亂的開始尋找起平日的衣裝來。
——嗯,完全的意料之中呢。
門外的泉鏡花如此想著。
雖然對敦君感到有些抱歉,但是昨夜正是宮澤賢治幫忙把不省人事的他“運”回的宿舍。
以一種類似拖地的方式。
也是因為敦君當時那對外界渾然不察的勁頭,若不是知道事情的始末,她說不定會以為是港口mafia對偵探社這位價值70億的人虎下了殺手。
泉鏡花不禁感慨,太宰先生坑老實人的水準還是一如既往的簡單直白,明明10點鍾就該散了,硬是拖到了淩晨。
至於敦君,即便是在加入偵探社後遇見了各式神奇物種,也還是老樣子容易因為心軟而輕信,甚至會賭上全部氣力去拯救那些看似與其毫不相關的人。
不過,這點倒也不全是壞事。
門外的和服少女臉色微紅,不自在的擺弄了一下胸前小巧的兔子掛飾。
“說起來,”她努力使語調趨近平淡,“敦君早起可能還沒有看過時間。”
“現在是9月15號的早上7:22,距離國木田先生製定的上班時間還有8分鍾。雖然宿舍離辦公室僅僅有3分鍾的路程(這裏是指以飛奔的速度),但是我們在路上遇到正在嚐試跳河的太宰先生的可能性極高。”
“我相信敦君明白我的意思吧。”
“誒?!怎麼這樣——”
剛剛還因為著急係不好腰帶的中島敦,此刻突然生出了一種名為“放棄治療”的心情來。
他絕望的望向米色的天花板,魂遊天外:“嘛。如果是太宰先生的話,估計國木田先生會諒解我們的遲到的吧。實在不行”
隻是想想中島敦便歎了口氣:“那就接受懲罰,這周二讓我陪與謝野小姐去采購吧。”
泉鏡花幹脆道:“我會和你一起的。”
中島敦聞言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他整理好衣服,開門摸了摸鏡花柔軟的發絲:
“嗯!謝謝你呐,鏡花醬。”
少女的臉頰更是紅上了幾分。
兩人肩並肩的向著朝陽升起的方向走去——
門前街道兩側的銀杏樹枝丫已然掛滿了金黃色的扇形葉片,星星點點的空隙間透出了零散幾枚果實。有著鮮明對比的則是院裏種植的櫻花樹,將將天寒卻落葉滿園,過不多時便要去盡鉛華,顯露初心。
原來不知不覺中,已是秋天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隻是這麼說起來,對於喜涼的太宰先生來說,運河裏的水泡起來應該也更舒服了吧?
中島敦不禁抽了抽嘴角。
------------------------------------------------------
可是俗話說的好——怕什麼來什麼。
而且這句話對於擁有著前車之例的中島敦來說更是如此。
隻見朝陽下,太宰治正如他所說的麵朝著湍急的河水,他一邊有節奏的做著伸展運動,一邊口中還不停歇的哼唱著自創神曲,向路人們訴說其至高的信仰——
“一個人的自殺,是不行不行的喲~~~”
“兩個人的,嗯哼嗯哼,殉情~~~才是最高的啊~~~啦啦啦!(破音)”
萬幸轉涼的天氣導致晨練的人流減少,今日更是方圓十裏隻見太宰一人
不,或許他還是有一位聽眾的,而且是名女性。隻是對方坐在樹蔭底下的長椅上,正好處在了隱蔽的位置,而陰影下她的麵貌又並看不太完全。
於是要說到特征,那便是其頭頂的寬沿禮帽了——像是浸過上等酒液一般,濃鬱的暗紅仿佛快要滴垂下來,但到底是平常的款式,若是不加注意,那深邃的顏色也不會過分引人注目。
另外或許她的職業是旅行詩人?畢竟其身邊除去一把行李箱,還大大小小堆積了不少的草稿。
隻是那名女子的麵上是一副相當苦惱的樣子,顯然迄今寫下的哪一版都無法令她滿意。
不過想來這苦惱的其中也必然和太宰治持續製造出的噪音有幾分關聯。
【自殺】【殉情】???
雖然在煩惱手頭的事,女子仍非常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兩個關鍵詞,她先是像被燙到似的快速找到了聲音的來源,隨後在看到對方是個看上去挺正常的大活人時,臉上的苦惱之色加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