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地標大廈地下水牢

冰冷刺骨的寒意順著浸沒了半個身子的冷水逐漸向上蔓延,與之相比,禁錮住四肢的鐵鎖鏈都變得親切溫暖起來。

因為,水是冷的,死寂的,不變的。而鎖鏈,好歹還會隨著呼吸與脈搏起起伏伏,有一點活著的生氣。

這座位於地下的囚牢暗無天日,沒有一絲光亮,漆黑的環境,惡劣的條件,無不挑戰著被困者的心理和身體極限。

而這隻是港·黑審訊部最普普通通的第一步,先造成生理上的疲憊,為了方便之後的拷問和刑罰。

被困者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宛若陷入沉眠的小獸一樣無辜,無害。但事實上,誰都知道那隻是表象。

沒有人能在這樣的環境中睡著,除非,那個人,已經是個死人了。

“你的身份已經核實完畢,歡迎回到港口mafia,肆目。”

門被打開,光線照進水牢,給低頭沉眠的少女鍍上一層淺淡的金色。

濕噠噠的煙灰色短發緊緊的貼著脖頸,刺目的傷口昭示著主人的狼狽,光芒照進現實,少女自然而然地抬頭,全然不顧久未見光的雙眼驟然迎上光明的痛楚。

肆目抬頭,尾崎紅葉這才看到她緊閉的雙眸和臉頰上從耳後蔓延至眼下的紅色紋身。

“紅葉小姐,日安。”

少女露出一個輕佻而又風雅的笑容,緊閉的眼眸微微眯起,看不見神情,卻也能從中感受到全然的欣喜,那是故人重逢的喜悅。

尾崎紅葉懷念的輕笑,“日安,肆目君。”

簡單的招呼衝散了水牢禁閉室裏的陰翳與壓抑。

真是懷念呢,在這個充斥著暴力與血腥的黑手黨,隻有兩個人會這麼調笑著喚她為紅葉小姐,其他人要麼是稱呼為尾崎幹部,尾崎大人,親近一點的會叫她紅葉君,再沒有第三個人會那麼親昵而又溫柔的叫她,紅葉小姐了。

就仿佛她不再是那個赫赫凶名的審訊幹部,金色夜叉,而隻是一個被愛著和關懷的普通女孩一樣,可以放縱與沉迷在這無限的縱容中。

一個是她的愛人,那個溫柔的男人總是那麼禮貌地稱呼她為紅葉小姐,即使當時的她還不過十四五歲。

尾崎紅葉曾經為愛私奔,叛逃□□,但是卻沒能逃離橫濱這座,讓兩人相遇卻又無法廝守的城市。

她的愛人在這裏永遠沉眠著,尾崎紅葉也被抓回了□□,先代首領看在她強大異能力的份兒上,饒恕了她的死罪,卻也對她進行了殘酷的刑罰與馴化,直到尾崎紅葉不再瘋狂而是表現出了溫順與服從,才得以放出囚牢獲得自由。

然而,自負的先代首領並沒有意識到,他放出的不是一隻被馴服了的溫順小羊,而是一匹從地獄爬出來隻為複仇的惡狼。

那名為複仇的火焰化作了一柄鋒利的手術刀,尾崎紅葉與當時成為了先代首領私人醫生的森鷗外聯合起來,手術刀劃過老人的脖頸,暗夜暴君的時代就此終結。

然而她的愛人,卻永遠也回不來了。

年僅十八歲的尾崎紅葉,梳起了婦人的發髻,穿著優雅從容的和服,和森鷗外一起建立起新的秩序,守護著她與他相逢相愛而又永別的這片土地。

而另一個人,就是肆目。

聽說這個孩子天生四目,在先代首領時期是暗殺小隊的一員,異能力很是強大出眾。這是尾崎紅葉最開始知曉這個孩子的時候得到的資料。

肆目,真名不詳,代號肆目,天生四眼,異能力『昨日黃昏』,作用是目光所至之處,斬擊無處不在。

是個天生的殺手,仿佛生來就知道該如何隱匿自己的行蹤,知道如何找到最快的捷徑,最高效的方法,以及知道怎麼清除自己的痕跡,不留下一點證據。

那時候的人,都當做她是首領手中的一把好使的武器,因為那個孩子的眼裏一點生機也沒有,荒蕪的令人恐懼。

尾崎紅葉當時也隻是個少女,對於這種就算是在黑手黨也算是窮凶極惡的恐怖存在,她也是避之不及的,更何況當時她正沉迷於戀情,對於這種危險人物更是避之不及。

直到紅發孩子事件的時候,隻是因為一個紅頭發的小孩在首領的車邊塗鴉,瘋狂的首領就下令要殺光這座城市裏所有的紅發小孩,負責執行這項任務的正是肆目。

也是那次,尾崎紅葉才知道,傳說中赫赫凶名的報喪鳥,原來才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

小姑娘麵無表情地把一個紅發小孩剃成了光頭,然後惡狠狠地威脅她離開橫濱,不然就殺了對方。

故作凶惡的表情沒有絲毫恐怖,反而有些反差的可愛。

但當她回頭看向一旁的偷窺者,也就是尾崎紅葉的時候,那帶著恐怖威懾力的殺氣和那雙怪物一般的眼下眼,無不證明著,報喪鳥的身份確定無疑。

“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尾崎紅葉擺了擺手,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我欠你一個人情。”人小鬼大的幼女板著臉說道。

“沒事,就算不是你,我也會當看不見的。”這是相當大膽的發言,就仿佛在和一個堅定的保皇派說要推翻封建統治一樣誇張。

但是尾崎紅葉還是開口了,可能是出於一種直覺,也可能是因為肆目給紅發小孩剃光頭的做法實在是充滿了孩子氣,那實在是一種近乎天真的拯救,分外的可愛。

“一個人情。”似乎是第一次嚐試做好事,竟然還被同事抓了個正著的幼女還有些羞澀。“我隻是看她的頭發亂的像雜草一樣難看”

“噗。”尾崎紅葉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喂,總之要是有不喜歡的人,找我我就替你殺了他。”少女的語氣空蕩卻又帶著點自豪,“我什麼也不會,但是在暗殺這方麵還算是有點心得。”

明明說著謙虛的話,語氣卻是全然的驕傲,但是肆目的表情卻充滿了空洞與無物。

“我叫尾崎紅葉,你叫什麼名字啊?”

莫名的,想要拉住這個快要哭出來的孩子,雖然她的表情沒有一點想要被拯救的欲求,但是尾崎紅葉就是覺得這個孩子,在哭,但是哭的很小聲,不仔細的話根本感覺不到。

“我是肆目!”理所當然的,人人都該知道肆目是誰的語氣。

尾崎紅葉笑了,後來她們合作送了好幾個光頭小孩離開橫濱,雖然隻是一點點對於首領的叛逆,她們救出的孩子也隻是一小部分,但是,可能一起做壞事就是這麼的容易讓人拉近距離成為共犯吧。

肆目和尾崎紅葉在不為人知的時候,漸漸成為了朋友,即使在□□,她們擦肩而過的時候甚至不會給對方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