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上京。
三年一度的科舉考試轟轟烈烈落下帷幕,陛下和皇後親自在眾進士中為公主擇一佳婿。二甲第九名唐虞年,樂清人,年二十,品貌出眾,擇為駙馬。五月六,司天監占卜,宜嫁娶。
公主府的來客絡繹不絕,四下裏張燈結彩,紅綢搖曳。眾人忙前忙後,座無虛席。
新房前一地的爆竹碎屑。王公大臣的夫人貴女說說笑笑散去,嬤嬤侍女也退出房間。駙馬爺踉踉蹌蹌繼續走,沒兩步就癱軟在地,頭一歪,靠向了旁邊的雕花木柱。片刻後一個人走了進來,看都沒看醉暈的人,徑直裏奔去。
唐虞年有意識的時候,隻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費勁力氣想睜開眼睛,無果。她皺了皺眉頭,又想抬手摸摸,卻仿佛鬼壓床一般,怎麼都動彈不得。無奈之下,唐虞年放棄了。
旁邊有人說話,聲音好像帶著一絲痛苦和隱忍,“您真要選他?他到底哪裏好?樣貌、家世、學識,我哪一點比不上他?為什麼……”
聽聲音似乎是個男子。暈暈乎乎間唐虞年真想睜開眼睛看一看,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嗯,現在大概是別人家的妻子。
“表哥,我已成婚。”這是個女子的聲音,冷靜沉著,不疾不徐。
還是表兄妹關係?!
兄弟,你這一點前途都沒有。就算你表妹願意,你們兩個也走不到一起,成不了家。直係血親和三代以內的旁係血親可是禁止結婚的。有這質問的時間不如多去啃兩遍婚姻法。
唐虞年感慨一番,再想去聽,飄飄忽忽間隻隱約聽到幾個斷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拚湊出來。又過了一會兒,男子的腳步響起,他似乎是走遠,門嗞拉一聲開了。
“駙馬會暈多久?”
腳步聲驟停。
“我在他酒裏摻了點迷香,聞一下此香,”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片刻就會醒。”
這個‘他’是女子的丈夫嗎?唐虞年又似乎聽到了訓斥聲,然後有人唯唯諾諾應著,再然後有腳步向自己逼近。來人意圖不知,唐虞年想動彈仍不得,模模糊糊時鼻尖傳來了一陣濃鬱的香氣。
不消片刻,唐虞年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隻有在影視和文化遺產中才能見到的綠色琉璃瓦。
真好看!下一刻唐虞年就一雙大手扶了起來,這人還嗔怪道,“駙馬爺,好好的洞房花燭夜,您怎麼靠在柱子上。”
“公主的蓋頭您還沒掀,交杯酒您也沒喝……”邊說她還邊抖落唐虞年身上細小的灰塵。
駙馬爺、洞房花燭夜、公主、蓋頭、交杯酒!都是什麼複古的詞彙,她這是誤打誤撞進了某個劇組嗎?
可是她好像是對著自己說話。這是一個大約四十多的女人,臉上一直掛著笑容,笑容卻不真誠。唐虞年搞不懂現在的狀況,隻能緩緩道,“您是?”
“駙馬爺,”女人笑聲響起,“您這剛從喜宴上過來,恐是各位公子灌酒太多……您這酒量,怎也不跟奴婢說一聲,奴婢們也好給您找個人擋酒的人。”
“嬤嬤,”唐虞年左手邊粉色衣服的女子道,“駙馬爺醒了就好。”
“是了,是了。”被叫了嬤嬤的中年女人又歡歡喜喜關切道,“您現在可好?奴婢們還讓人備下了醒酒湯。”
語罷也不待唐虞年回應就遞到了她嘴邊,唐虞年左看看這粉衣女子,又看看嬤嬤,再結合她們的話,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便自己拿過來喝起來。
她喝得很慢,一邊喝藥一邊轉動腦子。她記得自己剛報完仇。唐家破產,她沒忍住痛痛快快飲了不少酒。如今看來,她喝得是有點多,這是喝到直接穿越?
等等,駙馬?
自己現在是男人!
變性?趁著喝醒酒湯的機會唐虞年試著碰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長籲一口氣,還好,雖然不大,但她還是能感覺出來應該是個女人,但她是駙馬,唐虞年剛鬆一口氣忽又緊張起來。
難不成公主是個男的?她穿越的王朝是個女尊國?
唐虞年繼續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李嬤嬤在旁邊直想催促,好在唐虞年雖想拖延,這小小的玉碗卻裝不下太多。見她喝完,李嬤嬤忙接過玉碗,粉衣女子還貼心地拿出手帕要給唐虞年擦擦嘴角。
“我自己來。”唐虞年躲閃後直接拿起手帕,繼續慢吞吞地擦拭嘴角。手帕剛重新遞給粉衣女子,唐虞年手裏就多了一把玉如意喜秤。手感光滑,涼涼的,低頭一瞧晶瑩剔透,有光澤,是個好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