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裏有了水霧,小心的向許麗榮和張曉鳳說:“曉鳳、麗榮,你們都知道我身體不好,力氣也小,有時候勁鬆確實照顧了我一些。要是你們覺得不公平,那以後你們做啥我就做啥。可糧食不能分,咱們知青這個團結戰鬥的集體不能散。”
張曉鳳瞥了她一眼沒說話,許麗榮可是直腸子:“一次兩次是照顧,兩年都是你做輕活我們做重活,就不是照顧這麼簡單了吧。”
“夠了。”袁勁鬆拍了下桌子:“許麗榮,活是我派的,你有意見向我提好了。”
許麗榮被他拍得一愣,周勝海又說話了:“向你提管用嗎?我現在就對把糧食放在一起吃有意見,要求分開,你給解決一下吧。”
人狠話不多呀。鄧琳琅摟著大妮的小身子坐在窗根,聽到周勝海開口後心裏得出評價。
袁勁鬆總結不了鄧琳琅這麼精僻,想到的是一句俗語:會咬人的狗不叫。他以前一直以為林敬軒是自己的對手,沒想到周勝海似乎比林敬軒還難對付。
袁勁鬆忘了,以前如果有知青敢這麼跟他說話,鄧琳琅早發揮胡攪蠻纏的本事,讓人不自覺的把矛盾點集中在她身上,而忘記了主意是袁勁鬆出的。等鄧琳琅與別人鬧的不可開交時,袁勁鬆會出麵喝止鄧琳琅,甚至強逼著鄧琳琅給人道歉。
不管是林敬軒還是周勝海都被鄧琳琅嘴炮過,這兩個都是心思重的人,不象王衛國和謝紅玲屢敗屢戰——林敬軒對她敬而遠之,周勝海更是對她有多遠躲多遠。而鄧琳琅最愛纏著袁勁鬆,所以兩人在小事上盡量不跟袁勁鬆紛爭,免得鄧琳琅有機會懟他們向袁勁鬆示好。
袁勁鬆的所謂威信,有一半是建立在踩著鄧琳琅尊嚴之上的,就如成靜然的溫婉善良,有一少半建立在王衛國的衝鋒在前上。
現在鄧琳琅正坐在窗根下聽戲,王衛國踩袁勁鬆沒踩實,兩個衝在前頭的人不頂用,掛滿溢美之詞的男女主,想維持住自己的形象分外困難起來。
可還是要維係的,袁勁鬆不得不收斂自己的怒氣,換成語重心長的口吻對周勝海說:
“對小莊頭生產隊來說,咱們知青都是外來人,覺得咱們是來分他們口糧的,本來就對咱們有意見。所以,這個糧食咱們不能分,讓社員看出咱們知青不團結。要是自己不抱團,遇到事兒都得排在社員後頭。以前知青人心齊,投票有力度,工農兵大學的名額能落在知青頭上。要是社員發現知青人心散了,會不會把名額直接給青年社員,不再給知青?”
鄧琳琅在屋裏無聲的笑了,她發現了,男主的脾氣雖然被作者親媽眼成熱血,其實很容易衝動說過頭話,但他的優點是冷靜下來思路清晰,知道知青最在意的是什麼,聽起來很能煽動人心。
看來今天知青們分糧之戰會不了了之呀,就是不知道臉色是不是如話題一樣精彩。不行,鄧琳琅得去看看現場,不能光讓別人看她的笑話不是。
下炕穿好鞋,鄧琳琅就要端著碗筷出門,大妮忙忙的也穿起自己的小鞋子,尾巴一樣跟在她後頭。
雖然開門的聲音不大,正暗自衡量利弊的知青們全聽見了,一雙雙眼睛看向中間屋走出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原來鄧琳琅已經吃完飯了,他們的飯好象還沒吃完呢。低頭端碗時才發現,稀粥早已經涼掉了,不多的玉米糝沉在碗底,看上去那麼少,一口就能喝完。
他們誰也沒端起碗喝掉剩下的粥。
對比太明顯,傷害性太大了。
有人不禁想到,工農兵大學名額隻有一個,哪怕年年分到知青頭上,也得八年才輪到自己,還是在不來新知青的情況下。可吃到肚子裏的糧食是實實在在的,不用半夜餓得抓心撓肝,不用刨地刨到一半就揮不動鋤頭。
出來就是想看現場的鄧琳琅,能看不出眾人神情的變化嗎?袁勁鬆那臉都快跟鍋底比美了,她想忽視很難的好不好,咋能不給他們添點柴,最好讓知青人人忍不了,個個想分糧才好。
“大妮,明天早晨你想吃什麼?”她好心情的邊走邊問身後的小尾巴。
大妮很誠實的說:“你做的都好吃。”
鄧琳琅笑了:“那是你以前沒吃飽過,才覺得我做的好吃。幸虧我的糧食都在自己手裏,想做啥就能做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一看你就沒吃過啥好東西,那我明天早晨再給你做個新花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