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1(1 / 2)

夏夜蟬鳴……

佟家園子邊上便是澄澤湖,這日幾個女孩兒擠作一團,在湖邊岸上喂錦鯉。澄澤湖闊遠平靜,偶有微風拂過,涼意便乘風襲來,暑氣漸消,好不快活。

身後漏窗偶有人聲傳來,漸漸近了。姑娘們扭身看去,窗後有樹,又是傍晚明暗相接之時,牆內風景並不分明。

“……說是有貴人來咱們府上消暑呢,你瞧,前呼後擁的……”

為首的是佟家大爺最小的丫頭佟知閑,她伸手指了指牆內,“四叔還陪著的。”

三爺家的佟姚黃小小的個子,略點了點腳也湊到知閑身邊看了一眼,“欸,向著咱們這邊來了。”

幾個人中隻一個姑娘默默在後跟著,姑娘十五六歲模樣,還未長成但容貌已頗為亮眼,想是府上那位身子不大好的表小姐。

表小姐姚匪匪,是佟家大小姐所生。佟大小姐是佟家老夫人從別處抱養來的姑娘。隻因她年輕時懷不上孩子,家裏老人便說是子孫緣斷了,抱個姑娘續上,弟弟妹妹們就被引著來了,這姑娘便是姚匪匪的母親。

佟知閑在幾個姑娘裏年歲最長,知道得也最多,“我聽爹爹提起過,懷柔侯在西邊兒打了勝仗回來,聽說還是個難得的儒將。”

姚匪匪莞爾,在心裏默默稱是。

那時她還不是姚匪匪,是壇州徐家三姑娘。懷柔侯其人當時還是壇州刺史,連徐三小姐的父親,那個最是瞧不上武夫的迂腐儒生都要交口稱讚,可見人品貴重。

隻是徐家傾覆突然,徐三小姐死後,她的一縷小小幽魂竟寄托在了重病難愈的姚家姑娘姚匪匪身上。

姚匪匪感慨緣分,不成想竟還能在這裏遇上他。

說起來,懷柔侯是她上輩子的大恩人,今生她當結草銜環報答侯爺的大恩。

隻是,如今人家是高貴不可攀折的公侯,自己不過是佟府裏一個不知名的黃毛小丫頭,想來這份恩情一時她是還不起了。

這頭佟家四爺佟良功遠遠瞧見,自家幾個小姑娘聚在一起玩鬧,怕驚擾了貴人,便使個眼色叫人把姑娘們支走。

這邊隻見個撩開的緋紅襴袍袍角,腰上玉帶金鉤,配蹀躞七事,有支鑲了翡翠的匕首擊在火石袋上“錚”的一聲響。貴人正邁步跨過門檻,有感應般忽又收了收勢,踅身順著佟四爺視線而去。

隔的實在遠,卻也沒瞧出什麼。

貴人到底是武將,縱然尋常待人謙和,無話的時候也是有些攝人的氣勢在的。況出身矜貴,一舉一動那份自持是刻在骨子裏的。

佟四爺看他麵色沉了下來,有些不解,“我這園子可好?”

“比著朗園差上許多”,貴人這才從思緒中抽身。

佟四爺差一點就要翻白眼,“朗園是前朝皇家行宮,我比不過,可不磕攙。”

貴人低頭撣了撣袖口的灰,髒在了眼皮底下,著實礙眼。

“你府上去年引薦的那二位公子,有個叫姚匪年的,聽說是你外甥?”

懷柔侯喝著蓮子心茶,夏天裏喝來清火,同佟良功扯起了閑篇兒。

佟四爺同他對坐,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

剛剛同姐妹們嘰嘰喳喳湊趣的姚匪匪,那姚匪年正是她的親哥哥。

佟四爺與姚家不太對付,對這兩兄妹一向也是淡淡的,說不上親昵,自然也從不打聽姚匪年從佟府出去是走上了哪條道。

“姚家跟我大哥還算親近,跟我一向沒什麼聯係。”

懷柔侯看他一臉不屑,笑道,“你小子對自家人怎麼也難吝半分顏色。”

笑完臉上淡了表情,“這趟西征著實凶險,我左路從五裏廟方向圍去西旗人東營,右路前將軍林文煥在大圩口居然被生擒,右路中將軍兩日後才趕到增援,林文煥差點讓西旗人下了油鍋。”

他皺著眉頭,“這個姚匪年就是林文煥派出去求援的,帶著中將軍原路回去居然迷了路,現在人已經給押解起來了,起碼是個惰怠之罪……”

佟四爺“哦”了聲,“卻也不是什麼殺頭的大罪,吃些苦,長長記性。”

“依我看,其中或有隱情,我與林文煥也算是老相識,這個人……”

佟四爺揚手打斷好友的話,“卻跟我們也沒什麼相關。”

罷了罷了,是他懷柔侯自作多情了,這個佟良功一向固執的像塊木頭,“聽說你那大姐嫁到姚家後有一兒一女,那姑娘如今在哪兒?”

佟家大小姐所嫁得姚家同懷柔侯倒也有些親屬關係,懷柔侯母親也出自姚氏。隻一個是嶺南姚氏,一個是郮自姚氏,同源卻也隔著幾代,算不得十分親近了。

“養在府上我大哥那裏了,如今也十五了,名喚姚匪匪,若見了你還得叫你一聲叔叔,”佟四爺不鹹不淡的聊著,“不過小時候生了場大病,有個道人路過,說她丟了魂,不能再喚匪匪,得整日“杳杳”這麼的在床前叫著,才能將魂兒叫回來。”

懷柔侯不經意豎起道眉,“杳杳?”

“正是的,說也奇怪,就這麼真把人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