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夜裏曇花開了，可惜覓兒不在，花開無人賞，寂寞香無主，這恐怕是一朵花最大的悲哀了……”
“我真是它名正言順的主嗎？”
“我這一生所求不多，隻要每日多愛我一點點，日日複月月，月月複年年，年年複此生，無妨礙我淡薄，但求愛我長久，可以嗎？”
寂靜的宮殿裏，白衣男子看著對麵的女孩兒，可女孩兒的眼睛卻不敢與他對視，無人應答，皆是尷尬，女孩兒受不了這種悶沉的氛圍，隻道：“夜已深了，我先回去了……”
白衣男子默默的看著女孩兒離去的背影，心裏淌血，一隻通體雪白的梅花魘獸睜著琉璃般的黑眼珠怯怯地往空寂的殿裏望了一望，然後慢慢的踏步進去，在男子腳邊站立，用鼻子蹭了蹭男子的衣擺，男子俯首，將手搭上它的頭頂，一室淒冷大概不過如此，這時一雙素手從身後環上了男子的腰肢，柔軟的胸脯貼上男子倏忽僵硬的脊背，遲疑、舒緩又透著一股清麗的聲音在耳畔炸響“小魚仙倌，你自是她名正言順的主，她願意愛你，日日複月月，月月複年年，年年複此生……”
女子沒能說下去，因為她的嘴已經被另一張嘴堵住了，那嘴的主人仿佛是離了水的魚，無法呼吸空氣裏的氧氣，他急迫的從女子的嘴裏尋找著微不足道的氣息……
魘獸趴在地上抬了抬頭，往床榻方向望了一眼，顫顫地伸出腦後的觸角，尋著那幽幽的夢境吞下……
西天大雷音寺中，佛香嫋嫋，雲煙靡靡，梵音幽幽，大殿上或坐或臥或站著諸菩薩、十八羅漢、十七伽藍、二十四諸天，所有神佛的目光在一人踏入殿門時齊聚與上，香煙不散，梵音既止，縱觀諸佛的形容，能將這大雷音寺突兀定格於一瞬，想必是個非凡之人，然來人並未因這諸佛的凝望而受寵若驚，隻是雙眼微閉，雙手合十，念了聲梵語，跨過檀木門檻，在諸神佛或嚴肅或威嚴或悲天憫人的注目中步行至三世佛石龕前，過去未來現在三位大佛均一齊肅目，來人尚未開口，未來佛的手臂已經向後拂去，座後的一扇黃楊木門應聲而開，來人向三世佛點頭致意便踏步進去，過去佛看著微微關閉的木門嘴裏喃喃念道：“天地有靈，無邊無際……”現在佛雙目微閉“萬物有靈，以靈化形……”未來佛念了聲佛號，過去佛與現在佛同時看向他，未來佛搖搖頭“不可說，不可說……”
此時，白衣男子已經淌過泥濘曲折，抵達菩提聖樹下如來聖佛的蓮花座前，佛祖端坐，雙手結印放於膝上，平靜安詳地看了眼白衣男子，男子雙手合十，對佛祖深深一掬“潤玉，拜見我佛。”
尊佛雙目微垂，慈愛一笑“天帝今日前來可是為了你胸口的小兒？”
“正是，”說著潤玉攤手於胸前，雙手畫符，未幾一個全身幾近透明的嬰兒已蜷縮於他懷中，若不是鼻翼有微不可查的起伏，幾以為這孩兒已是無魂的亡靈。潤玉憐愛地看著他，便抬頭望向那座上的尊佛，雙膝跪地虔誠道：“我佛慈悲，懇請我佛救我兒性命……”
如來伸手接住了菩提樹上墜落的一片樹葉，在座前的水鏡裏沾了一沾，將樹葉上的水滴灑向潤玉懷裏的孩子，幾近透明的小人，終於慢慢顯現出身形，眼緊閉著卻終於張了嘴，很艱難的哭了一聲，比細細的貓叫不遑多讓，潤玉自進入大雷音寺便緊抿的嘴唇終於鬆開了些。
“多謝我佛……”
“天帝可知這孩兒是何化形？”如來看著那孱弱的嬰孩兒輕聲問道。
“天地靈光，一尾銀龍。”
如來閉目，道：“萬物有靈，那女子乃天地萬靈聚化，此子和天地靈光與真龍血脈，尊貴異常，然，靈多而不通，血純而不融，非那女子自身精血無以根治這孩兒頑疾。”
“可他的母親為了生下他已費盡所有靈力，消散了……”
如來睜眼“命由己造，相由心生，那女子卻是命由眾生造，無相又萬相耳，她的命數不在天，不在己，在於天地眾生，眾生生生不息，靈雖散，卻不滅，終有聚時……”
“因何而聚？”
“那便要問天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