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豐神俊秀、道袍飄飄的少年道士正盤坐於一柄巨大的湛青色古劍之上,古劍製式粗樸無華,表麵毫無半點雕琢鎏金痕跡,隻有一道道歲月沉積的青銅鏽跡蜿蜒,仿佛一幅古意盎然圖騰紋。..
相對於少年道士來,這柄古劍簡直猶如舟般大,盤坐其上,如乘輕舟,被水波載著漂浮晃蕩,不出的瀟灑出塵。距離古劍不遠,卻是一尊當真猶如山嶽般巨大的青銅古鼎。
少年道士一派仙風道骨,冠玉般的臉上卻有著不少胡茬唏噓,頭上也不挽道髻,而是隨便弄了個有些淩亂的平頭,盤坐的姿態半坐半躺,很有些不修邊幅的隨意。隻見他懶洋洋地伸手在頭上抓了抓癢,忽然用力一拔,從自己頭上拔下了三根頭。隻見那三根頭雖然是純黑色,卻有著若隱若現的細碎金芒閃爍,仿佛滲入了細金砂。
拔了自己三根頭在手,少年道士忽然將手湊到自己嘴邊,用力一吹,隻見三根頭竟在隨風飄蕩之間一晃化為三柄金燦燦的長劍,劍刃薄如蟬翼,鋒刃淬厲,飛在空中,夭矯靈動,騰空飛舞,時而劍刃互伐,劍鳴鏗鏘,火星四濺,交錯耀明。
片刻之後,少年道士似是嫌看不過癮,又隨手拔下幾根頭依樣而為。四周金劍漸漸化為百道金光密密交織,金刃破空之聲連成一片,又不乏高低起伏婉轉,直如奏樂一般。
正自得其樂間,忽然隻聽有人了一聲:“鼎室正要啟用,羅先生若是無甚要事,還請自出鼎室,勿要煩擾!”
少年道士聞言隻吹了個口哨,就像喚回寵物似的將漫飛舞的金劍全部收回頭上,緊接著縱身一躍,從巨型古劍之上躍了下來,立在水麵之上。
這一躍隻見他的人迅變大,身高在一瞬間高了數十倍,相比之下,原本被他當成舟的古劍變成了正常大,被他輕鬆背在背後。而在他身側,一口大鼎雖然仍有丈餘高,但已不再顯得太過龐然。隻見大鼎方形三足,表麵有河川海濤之紋,各麵都雕有龍,每個龍都有一道水流源源不斷噴出,注入淹沒了半個鼎的水麵,其水清冽,卻也看不出什麼不凡之處。除此之外,四周皆是圓形的銅壁,好像處在一件大型無蓋盛水銅器之內,而大鼎則立在銅器的正中。
少年道士將身形變大之後,隨即向上一躍,下一刻就見他從又一口巨鼎內躍出,又落入另一處同樣中間立鼎,底下浸水,四壁成圓,與之前無論大結構都別無二樣的場所,仿佛內外空間循環了一般。
如此一連躍了八次,待到最後一次,少年道士終於徹底躍出了環環嵌套的鼎外,向早已等候在外的王翦滿不在乎地笑問了一句,“已經有了結果了嗎?我就問一下,這次試煉前三名裏白虎軍占幾個啊?”
雖然問得並不客氣,但聽起來卻沒有什麼挑釁之意,倒給人一種想問就問,並不摻雜心機的率真直爽之感。
王翦也不以為意,隻是淡然回道:“軍功統計的最終結果還未出來,不過你們這次來的人中,那名米副督看來已沒什麼指望了。”
“什麼,她又玩砸了……”少年道士聽得愣了一愣,又無所謂地聳聳肩道,“算了,那就順其自然吧……”
“心似白雲常自在,意如流水任東西……羅先生果然率真闊達。”王翦含笑讚道,“這看來也是羅先生道性功體之基,如此肉身方能大如意,隨心幻變,盡得金水兩性之妙,隻可惜終非我人仙之道,難以盡啟煉竅妙用,卻是有些遺憾了。”
少年道士饒有興趣問道:“我所知的功法都隻修三百六十五周主竅,其餘皆為阿是穴(又名不定穴,醫學中隨個人體質與病患不同而各異),可修也可不修,多修也隻是多儲些元氣,讓法力更渾雄些,不見多少妙用。不過隻修三百六十五周主竅,已足以讓肉身金剛不壞,法相地,變化自在,你們多修那麼多,自身卻一直是血肉凡軀,連變化自在這一點都頗為艱難,又是何苦?”
王翦嘿然失笑:“肉身變化隻是末節,我人仙之誌又何止於此?正如‘重水滌血’與‘琉金塑骨’,許多平庸之輩皆以為止於血骨之強之變,但在本將看來,關鍵還在於是否能借以參透水行、金行之力。你如今已自信盡得兩者之長,但在本將看來,卻是買櫝還珠,僅得皮毛!”
“話到這份上,接下來是不是該是老將軍你親自出手好好教訓我一番了?”少年道士聽得興致勃勃:“無論是打臉還是反打臉,我羅應龍都很感興趣,有什麼盡管往我臉上招呼好了!”
王翦也是饒有興趣地地看著他道:“既要比試在金水之道上的運用,便不該假借外物,接下來我不用神鎧,而你也不用背後那口劍器如何?”
羅應龍當即將背後古劍放下,一口應承:“也好,我就隻憑肉身變化出招!”
不料王翦又了一句:“另外,這次比試不妨多些添頭,你若輸了,需再多交付一滴‘一真水’,而我無論勝負,都會指點你‘重水滌血’的運用要旨。”
“原來又是要多貪我的寶物來的!”羅應龍恍然大悟,當即把頭搖成撥浪鼓似的,“你的那一套再好也與我道路不合,我多半用不上。而一真水可是一位已修煉到身合金行,被稱為一金母的大神通者憑金生麗水之理煉製的奇物,功能調和坎離,化和萬物,哪怕沒有和‘重水滌血’與‘琉金塑骨’配合,也能輕易化去一個人的劣根,教人脫胎換骨,哪裏能夠相提並論?我大爺啊,你們總共隻付出四套‘重水滌血’,卻要了我五滴一真水。而且金水相合的強化除了我自己充當白鼠示範著用了一套之外,剩下三套還是公平競爭,指不定我方就要一虧到底,你覺得現在還好意思找我多要嗎?
再,我知道大爺你自己其實也很想知道‘重水滌血’與‘琉金塑骨’用在我身上又有什麼別樣效果,幹脆就坦誠一點試上試,比完後誰願意多就多幾句好了!”
羅應龍似乎有一種無論麵對帝皇將相還是市井民都嬉笑隨意,想就的秉性,而且更難得的還能給人以一種理所當然,直暢襟懷之感。隻見王翦聞言也很爽快地點了頭,將身上戰甲一收,隻著一身緊身武襟,赤著胳膊道:“來有理,你出手吧。”